梁辉站在我身侧，虽然表面上还算淡定，但我离他最近，能听到他努力克制又忍不住发出的深呼吸声音。
犹豫再三，我还是提醒他：“放松一点。”
如果是这个状态，那一会儿拍摄可不会太顺利。
梁辉反应很大，原地立正跟我说：“好的姜老师！我没事的姜老师！”
……这根本就不是没事的状态吧。
虽然这样想，但他已经摆出了没问题的态度，如果我再说，恐怕得到的也还是同样的回答。
所以我只好放弃让他调整状态的想法。
算了，大不了就是重拍，我已经习惯了。
赵导跟我交代完就坐回机器前，完全无视梁辉对他渴望的眼神。
我知道梁辉也想让赵导给他讲一讲戏，不知道赵导过来之前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现在他肯定是没了。
因为梁辉，根本就听不进去也听不懂。
大概赵导跟我一样，也放弃了顺利过戏的想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听天由命了。
开始之前，我们两个要走到定好的位置上去。
本来我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我看着梁辉的状态，发现自己做的可能还不够多……
他在同手同脚走路啊！
“那个，梁辉，”我不得不再次出声。
梁辉立刻站定，大声回复：“是！姜老师有什么事！”
“你……别……激动。”我被他吓了一跳。
梁辉慌张看了一眼赵导，然后更大声回复：“我没有激动！我很好！我一定能完成拍摄！”
“……行，”我深深叹口气，勉强挤出笑，给他打预防针，“你可以不用那么有压力，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尝试，拍戏的时候经常要重复拍一段戏很多遍。”
唉，既然没法一次过，希望他能撑住，心态别崩。
崩了就更难收场了。
我还想早点收工回家撸姜饼人呢。
因为梁辉只是男主角的替身，所以在拍摄过程中，尽管有定机位，还有移动的摄影师扛机器，但拍到的都是他的背影和肩膀，身体部位，不会拍到他的正脸。
因为赵导没有给固定台词，所以无论他发出什么声音，最后也都不会被剪进去。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一幕戏。
对他来说如此。
对我来说，这一幕戏必须要表现出我和学长在正式交往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一定要表达出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这样才能在后面出现告白场合时不突兀。
如果演不出来，学生会团建后期的表白就会变得很尴尬。
没有情感铺垫和转变，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观众不会接受这件事的。
所以这一幕戏，压力现在全给到我了。
特别是赵导跟我提过，因为剧本推翻重写，现在很有希望搞出一个全新的优秀的本子，受新编剧启发，他也迸发了新的灵感，想要尝试一点新的拍摄方法。
既然男主还没定下来，出场的都是男主替身，要把替身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爱情电影会有很多肢体语言，赵导如今正想使用这一点来为电影加砝码。
不用男主角的脸出镜，用手，肩膀等身体部位，跟我接触，通过肢体语言，来让暧昧升级，表达出男女主角之间感情的变化。
听起来就很难，特别是他给我的男主替身们……
这话我来说可能不好，但这几个男生真的没一个开窍的。
我好难啊，我以为我还是一个娱乐圈新人，没想到我已经开始承担带戏的责任了。
在家反省颓废的时候，我还为自己耽误了电影推进而内疚，在片场才站了几分钟，我已经在心里叫苦不迭了。
看来我真是调整好心态，又把自己的定位搞清楚了，真好。
工作就是这样，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无论我有多少吐槽都得憋在心里，赵导喊开始，我就跟着梁辉，顺着路往前走。
摄像师兢兢业业扛着摄像机跟在我们身后。
就这样干巴巴的走肯定是不行，想用肢体接触营造气氛的话……我瞟了一眼梁辉，他脸上写满了紧张，如果现在我碰他一下，恐怕他会当场跳起来。
还是得用语言开场，让他的状态松弛下来，然后再说其他的。
所以我开口：“这里风景真好，学长选的团建地点不错。”
梁辉沉默。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能吧，这段剧情原著里清楚写过的，这些替身演员就算没有拿到全本剧本，知道自己拍的是小说改编的电影，难道不会去找原著看看做一点功课吗？
不能让场面冷下来，于是我又换了一个话题：
“早八真的很容易消耗精气神，特别是我总喜欢熬夜，这几天全是满课，都要累死了，幸好今天出来跟大家一起玩，还能放松一下。”
梁辉还是没说话。
我在心里打了一套拳，拳拳打中他的脸。
你是个木头吗！
你不接话我怎么聊下去！你又不是人形立牌！
你是个活人！
你得入镜！
给我点反应啊！
在心里把他的脸打成猪头以后，我心知这时候需要我换个方法。
梁辉刚开始接触电影拍摄，方才开始前差点同手同脚，现在能保持正常行走已经是用了最大努力。
我想了想，快步往前走了两步，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果然他没反应过来，木呆呆看着原本跟他平行行走的我走到他前面，不光没有跟上我，甚至愣在了原地。
这回他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了。
我伸手作势要拽他，因为没有用一点力气，所以在镜头里呈现出的样子就是他站在原地看我，我没有拉动他。
这样铺垫以后，才有我娇嗔看他：“怎么不走了。”
一下就把男孩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放松又紧张的状态呈现出来。
他为什么沉默？
因为见到喜欢的女孩紧张。
他为什么肢体僵硬？
因为想接触女孩又害羞。
我用我的表现，把梁辉对第一次拍摄的僵硬扭转成与喜欢的女孩相处手足无措。
这样一来，观众看到时，只会为男孩的青涩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