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宫。
上官珏来到弘业跟前。
弘业正肺积发作,疼的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
正给弘业擦汗的慧皇后看到秦王穿着一身龙袍进来,眼角跳起几跳,起身指着秦王的脑门斥骂:“畜生!你父皇腹内疼痛难忍,你不准一个医正过来看,反而穿成这样来气他!”
上官珏不理会慧皇后的怒目圆睁,从袖子里捏出一颗褐色丹药,“父皇,还阳丹,吃了就不痛了。”
若是以前,弘业会迫不及待的将丹药拿过去,吃到肚子里。但现在,他知道那丹药不是救命的仙药,而是催命的毒药!所以不能吃!就是疼死都不能再吃!
他用全部力气将那颗丹药打落在地:“狼子野心,孤……孤不要你的假惺惺!”
丹药滴溜溜滚出去老远,被刘九捡起来,吹吹上面莫须有的灰尘,又送过来给上官珏。
“父皇,这是何必呢?传位诏书都已经下了,继位仪式也马上就开始了。您好好做太上皇,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不好么?又在这儿跟自己身体置什么气?”
弘业狠狠喘几口气,问:“你……你传位诏书已经拿到了,现在不去勤政殿开始你的继位仪式,还来这儿做什么!”
上官珏捏咕着手里的那颗丹药,问:“父皇,您当年弑兄篡位,在继位仪式的前一刻是什么心情?雀跃?平静?还是忐忑不安?”
弘业:“……”
上官珏又道:“我虽然拿到了传位诏书,仁王的亲信虽然被我策反了很多,国舅爷的儿子刚刚也被我的人拿下了,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慧皇后惊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把我的侄儿拿下了?”
上官珏声音凉凉:“拿下你的两个侄儿又算什么?你的儿子如今也在我的私牢中呢!”
“……你该死!”慧皇后怒极攻心,从头上拔下簪子就往上官珏身上戳。
可她还没靠前,就被刘九和别的随从拽走。
不是拽去一边,而是直接拽出门。
慧皇后不绝于耳的叫骂声渐渐远了,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弘业不顾身上的疼,努力支着身体坐起来:“老二,你到底要孤怎么样,才会放过老八?”
上官珏闭眼,冷笑中又睁开眼,眼底满是狠厉:“果然,这些儿子中,你最喜欢的是老八!那个生在富贵堆里,被一群人小心翼翼宠大,不学无术,不思进取,就会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的老八!”
“你们都是孤的孩子,十指都连心!”
“十指都连心,却还分长短不同!”上官珏回手,将一套暗棕色的华服扔到弘业身上。
“只要父皇亲自去勤政殿上宣读传位诏书,我就放过老八!我老二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像父皇一样背弃自己所言,还不止一次!”
“……”弘业紧紧抓住扔到腿上的衣裳,张嘴,一口血喷到上面,将上面张牙舞爪的金龙染成一条血龙。
未时。
文武百官齐齐整整的站在勤政殿里。
中书令看看上面空着的座位,转头问郭庭之:“平时都是卯时上朝,今天怎么被通知未时上朝?”
郭庭之摇头,转头问宋元正:“宋大人,你知道秦王今日为什么改未时上朝么?”
宋元正刚要摇头,见多日告病在家不上朝的上官醇来到朝堂。
上官醇从勤政殿门口进来,永远一脸谦恭的老实模样。
见宋元正看向他,还主动打招呼:“宋大人这么大年纪都比本王先到了,汗颜,本王实在汗颜。”
宋元正笑着回礼:“仁王身体不适,来的稍晚一些大家都能理解。”
上官醇回了一个尴尬至极的笑,然后从侧面台阶走到中间台面上,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稳之后,转头看看身边的空位,那是秦王之前坐的位置。
“未时到了,秦王却还没到,大家谁知道什么原因?”上官醇问朝堂之下的百官。
百官你看我,我看我,大多摇头表示不知。
殿外,忽然有人高喧:“皇上驾到!”
众人一听皇上驾到,立刻跪地接驾。
上官醇也赶紧从座位上起身,快步下来,跪在百官之首。
中门大开,上官珏一身龙袍走过文武百官,走过上官醇,沿着中间的台阶直接走到最上面的龙座前。
“秦王,你放肆!如今父皇病重,你……你居然私穿龙袍,简直是大逆不道!你这是想造反吗!”
一贯低调内敛到极致的上官醇,这一刻起身,怒叱高殿之上的上官珏。
秦王上官珏站在龙椅之前,完全不在意上官醇的斥责,更不在意下面百官的对自己的愤怒和指指戳戳,而是往侧面帘幕后看去。
那幕帘后是刘九特意安排的两个观礼位置。
此时,云贵妃已经在座,却不见林三小姐。
让人去请林舒儿了,难不成是身体不适,无法前来?
秦王有些失望,但没露出分毫,点头示意刘九。
刘九又高喧一声:“太上皇驾到!”
声落,弘业被两个阉人搀扶从偏殿出来,直接走到龙椅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业往龙椅上一坐,下面立刻跪成一片,三呼万岁。
刘九随后将一漆盘托到弘业面前:“太上皇,请您宣读传位诏书吧。”
弘业看着那托盘上的卷轴,看了好一会儿,没动。
郭庭之急坏了,碰碰宋元正:“皇上要传位秦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怎么突然……”
宋元正面无忧色的小声:“郭大人放宽心,秦王想当新汉第七位皇帝,还差点火候。”
“此话怎讲?”
“静观其变。”
刘九见弘业迟迟不拿诏书,小声提醒一句:“太上皇,您再拖一时半刻都没关系,但奴恐怕八皇子要受不住了。”
弘业挑眉看看刘九,刘九微笑的将漆盘又往前递了了递。
终于,弘业从漆盘上拿起诏书,展开。
“大胆秦王,居然胁迫皇上传位于你!“仁王忽然冲上殿:“父皇莫怕,孩儿来救你!”
只是上官醇才冲到半路,就被刘九等人拦住。
上官珏哈哈大笑:“仁王,你屁股长疮,脑袋也长疮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二哥胁迫父皇了?”
上官醇一边推搡刘九,一边道:“自从父皇生病,你就控制崇明宫,不准任何去探望父皇。如今父皇不愿意宣读诏书,大家都看出来了,难不成就你自己要自欺欺人,当大家都是瞎子傻子么?”
上官珏问弘业:“父皇,仁王说是我逼你下传位诏书的。您跟仁王和各位大臣说说,到底是孩儿逼迫您的,还是您自愿的。”
“……咳咳……咳咳……咳咳……”
弘业一个字没说,就突然剧烈咳嗽不止。
文武百官:“……”
上官醇高喝:“羽林卫何在?还不进来勤王,将这乱臣贼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