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张床倒是铺地很软和,坐下去床单就是陷进去一个窝。
“妞儿,奶奶夜里睡不好,有个不舒服的,还要翻身呻~~吟一下。这怕是会吵到你,你就好好的回你自己屋里去睡,你那屋子我收拾出来了,倒也能住人。”
“只是门口那两个小伙子,我不知道他们要回来,没给他们整理床铺,你看着让两个人讲究一下。”
许清棠点点头:“好。”
她记忆中的画面,自己和奶奶曾很是亲密,可现如今若让她和奶奶再同睡一张床,两人借着油灯说一些悄悄话,那似乎是很远之前的事情,况且她本身也不愿与人同榻。
看着许清棠离开的背影。
那刚刚掖着被角躺好的老人忽然翻身坐起。
“她爷 ,这是棠棠吗?我怎么会觉得这么陌生呢?看着像是不怎么认识一样,她是不是变了呀?”
老人身上交叠的那一道黑影渐渐走出阴影。
他是个老人模样,只是身形高大,看着有些吓人。
“是棠棠,却又……不是棠棠。”
“她爷,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再撑几时啊?”
“能看到我们棠棠平安健康吗?”
那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摇摇头。
“难……难呐!”
……
许清棠将风宴和霍庭啸安排在一间屋子里了。
这算是客厅吧。
摆着长长的两道木制沙发,虽说睡觉有些困难,可如今出门在外,这样能睡个安稳觉,倒也不能有太多要求了。
“清棠!”
风宴看着许清棠忙活,他立刻上前。
“我今晚跟奶奶什么也没说,我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忽然的就生气了。”
许清棠放下手里的被褥,她丢给霍庭啸:“自己铺。”
随后拉着风宴的袖子走到了外面。
风宴原本欣喜着,许清棠终于愿意跟自己亲近了,可一低头,瞧见她隔着袖子布料握着自己的手腕,他的心顿时凉下去大半截。
“清棠?”
许清棠到了外面这才松开他的手。
“风宴,我此行回家的目的你大概是知道的,所以长话短说,奶奶的身体情况非常不好,她身体各项器官都开始衰竭,没有多少时间了。”
“所以我会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你想想自己要回去还是留下?”
风宴:“……”
他脸上神色变化之快,几乎没给人看出来的功夫,就已经怒火中烧。
一把甩开握着自己手腕之人的手。
“许清棠,在你眼里我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吗?我们曾经那样的要好,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会不求,你可以说我骂我,甚至说质疑!可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你为什么只字不提?”
许清棠:“……”
她有些不明白这人忽然生气是因为什么了。
“ 病中的人气性大,我知道。或许是你言语上让她不高兴了。”
风宴冷哼一声。
“知道她是你奶奶,我巴结都来不及,上赶着取表现,我会在言语上得罪她,让她生气吗?”
“清棠,我喜欢你的,我以后是要娶你的,我们要过一辈子,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从你上次醒来就变了!”
“你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让我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许清棠眉头轻轻蹙起。
她双手抱臂:“所以说你这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你还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吗?”
许清棠歪歪头。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自己说出的所有话,于她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她都是无所谓的。
只是,她会在无奈时象征性的做这个动作。
恰好,霍庭啸手里拿着条毛巾出来了。
风宴指向他。
霍庭啸却死死盯着许清棠。
“就是他!什么霍老师,我看你就是喜欢上人家了,对不对?”
许清棠眉头皱的更深。
霍庭啸见许清棠正了神色。
“风宴,如果刚刚我有什么话说的不对,让你不高兴了,你我跟你道歉。”
“可是,你不该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风宴面色惨白……
一切都变了。
从前的许清棠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从前的他也向来不会这样疾言厉色。
他该控制住情绪的……
清棠奶奶都病了那样了,那可是她唯一的亲人,自己竟会……
“清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那么凶,我不该的……”
“我跟你道歉,只是刚刚……奶奶说她没打算嫁孙女,还说许氏一族有个诅咒……”
“我太心急了,我忍不住久顶嘴了。”
“诅咒?”许清棠竟不知道,“什么诅咒?”
风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老人屋里忽然传出声音。
那一声夹杂着痛哭悲哀,她几乎是受不住疼痛大喊出来。
“啊——”
许清棠光是在外面听,就能够想象到那人究竟在承受怎样的伤痛。
她再顾不得其他,跑了进去。
被自己扶上床睡下的人,此刻直挺挺躺着,身上的被子掀开丢到了一边。
她痛哭着,想要捂住自己的脸,但双臂已经僵硬……
“奶奶!”
泪水滚落。
许清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出来的。
“奶奶!”
老人手指着许清棠。
“不……”
许清棠痛哭出来。
霍庭啸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
可是被许清棠阻止了。
“医院已经让将养了,治不好的病就没必要再折腾了。”
她擦了脸上泪水,像个很有经验的人一样上炕,抱起老人上半身,让老人的头枕着自己的手臂。
她轻轻的唱……
那是一首摇篮曲,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在她耳边唱过,那时候她夜里闹腾的很,不爱睡觉,就缠着奶奶给她唱歌听。
老人的手总是宽厚温暖。
她会慢慢扶许清棠的脑袋,温声开口。
“乖乖睡觉,我们棠棠不是灾星,不是瘟神……棠棠是奶奶的心头宝。”
“奶奶……”
老人开始咽气。
人死时总是很痛苦的,在那一刻,她双腿一蹬就打算咽气。
许清棠喊了一声奶奶。
老人用尽全力开口:“骗子,你不是棠棠,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