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棠赶紧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这一摸却是一手的血。
她竟然一时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一旁殿重灼也是嘶嘶抽着凉气，紧声道：“这样下去不行，王爷需要赶紧救治。可是龙脉所伤，我们的灵力没用啊！怎么办！怎么办！”
云九棠，“……”
这家伙慌得，跟死了男人似的。
“殿兄，你冷静一些，他死不了！而且，灵力没用，灵药总能管用的！”云九棠赶紧道。
“啊，对对！神医门灵药不缺，我这就给王爷取出来！”殿重灼说着，呼啦啦的倒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眼下这里环境实在是简陋，还是宫奕提醒她，可以利用千机珏变个安放穆灵钧的东西。
随后，两人便赶紧给穆灵钧处理了伤口。
缝合完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着实破碎感十足。
由于要小心穆灵钧的伤，他们返程速度极其缓慢。
等回京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而为了防止破坏他的计划，云九棠提前隐入了暗处。
不过，被宫奕等人抬着的穆灵钧，却是恰恰暴露于百姓们面前了。
实在是，他伤的太重，也不能坐马车。
最终，只好弄了个担架，叫宫奕他们抬着。
这一支队伍，很快便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众人看到了穆灵钧一路流下的血迹，皆是猜测纷纷。
“传言说镇国王从不受伤，就算受伤也会很快痊愈。他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伤的很是严重！”有人道。
“你没看到吗？刚才他露出了一截胳膊，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缝针痕迹！”另外有人小心翼翼的道，“依我看，镇国王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也快二十五了吧！应该是他们诅咒发作了！可怜了！以后他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了！”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们祖上不积德，杀了那么多人！这都是报应吧！”有人道。
“可不是呢！虽说是战场上杀人，但那毕竟也是杀孽！报应了也是活该！”另外有人附和道。
“就靠着祖上那点功劳，世袭了多少代的荣华富贵了！也该到头了！”
“北宁一直也挺和善的，就是他老是带兵跟人家作对。现在连年大旱，还得拨军粮军晌养着他们。我看啊！这镇国王一脉，就是好战的疯子！”
闻言，隐在暗处的云九棠，瞬间沉下了脸色。
一个国家，连保家卫国的军人都开始轻视侮辱的时候，那这个国家，离着灭亡不远了！
云九棠看着已然远去，尚在昏迷之中的穆灵钧，忽而有些庆幸，他没有听到这些不堪之言。
收回了视线，她将注意调转到了说话的那几个人身上。
他们心中的恶意，被她给轻而易举的感知到了。
其实他们跟穆灵钧，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更遑论什么仇恨了。
就是纯粹的恶罢了！
亦或者说，见不得人好！
云九棠正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几个碎嘴子的时候，一旁却是忽然冲出了一个少年，抡起拳头，便打在了其中一人的嘴上。
那男人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打懵了。
其他几人齐齐朝少年看去，少年的拳头，却是已经招呼了过来。
可惜少年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弱小的身躯，对上那几个成年男人，哪里会是对手。
不过几秒钟之后，少年便被几人给摁在地上痛揍了起来。
刚才被少年打了一拳的那个人，此时也是缓过神来，一脚一脚的，恨不得把少年给生生踹死。
“你个小杂、种！敢打老子！活腻味了！”说话间，他的拳头也随之密雨似的，打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愣是一声不吭。
见状，却是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大概是看着少年被打的实在是惨，有人不忍心的劝道：“这就是个孩子，你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快放了他吧！”
几个男人此时打的兴起，一转头看向那说话的妇人，眼神之中，都透着凶光。
妇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就听那男人道：“这算什么孩子！这是会咬人的狗！你看无缘无故给我打的！”
男人指着自己青紫的嘴角，恶狠狠的道：“小杂、种！反了你了！”
一旁还有其他人看不过去，小心翼翼道：“就算是他打的，你们这不是也打回来了吗？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男人瞬间指着那说话的人道：“怎么？你这么帮着这小杂、种，莫不是他是你的种？”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男人连忙否认。
“这种没爹的野种，打死算了！”被揍的那个男人冷声道。
此时，少年“咳咳咳”的吐出了一口血，却仍是倔强的仰着头，瞪着那个男人道：“打死我，我变成厉鬼缠着你！”
少年虽然瘦弱不堪，浑身是伤，衣衫破旧，但那眼神却是分外的坚毅。
他那眼神之中，迸发的恨意，倒是叫几个男人都不免心惊。
不过很快，挨揍的男人缓过神来，一手提小鸡似的，就把少年给提了起来。
“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子待会送你上路，再找个大师，打散你的魂魄！看你怎么便成厉鬼来找我！”
男人说着，又是一拳，朝着少年便打了下去。
“住手！住手！”人群之中，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衣衫破旧的妇人。
她赶紧忙不迭的给几人叩首，求他们饶恕她的孩子。
云九棠留意到，妇人虽然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面黄肌瘦，但她五官底子其实很好。
一眼看去，不难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人儿！
云九棠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落到了少年身上。
然后她就有了一个神奇的发现！
那就是，这孩子身上有着皇家的血脉。
云九棠从他身上，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龙气。
这龙气实在是微弱，若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莫不是穆氏皇族的旁支？但也不应该啊！
一个皇族的族亲，怎么能生活的这么凄苦？
据她所知，目前来说，跟这皇族挂钩的所有族亲，哪个不是疯狂敛财，骄奢银逸。
许多挂了点皇室亲缘的，都恨不得称霸一方作威作福。
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九棠反而不急着出手了。
她继续隐在暗处袖手旁观，倒是见那几个男人更是过分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视线却是落到了少年母亲的身上。
“看你年纪不小，倒是风韵犹存。不如这样，你把我们哥几个服侍好了，我们就放过这小杂、种！”男人们说着，露出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周围百姓对此纷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少人同情的看着那妇人。
妇人身形微微颤抖着，眼中噙着泪水，满目都是怒意。
“混蛋！住口！”少年怒不可遏的挣扎着，“我杀了你们！畜牲！”
可惜，他人小力微，硬生生又被打了几拳。
“怎么？这点要求都达不到？那就等着给这小子收尸吧！”男人们说着，拖着少年就走。
“好！我答应！我答应！”妇人最终忍着屈辱，应下了这无理的要求。
“哎呦！这世道哟！还有没有王法了！”有人感叹道。
“王法？什么王法？这还天子脚下呢！有权有势的都是大爷！想抢就抢，想拿就拿！咱们这些贫苦百姓，没活路啊！没活路！”
“上次老刘家的闺女也被几个恶棍糟蹋了，报官也没用！官府都是谁有钱谁说了算！最后，恶霸没抓紧去，反而把老刘给打了二十大板。可怜的哟……”
此言一出，又是引起不少人感叹。
很显然，这种事情，虽然令人不齿，但并非没有发生过。
那些个围观百姓，也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声，并不敢去做些什么！
此时少年被几人丢下了，他们转而拉扯着妇人，朝着无人深巷走了过去。
“娘！娘——”少年哭的撕心裂肺，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因为伤的太重，几次起身又倒了下去。
此时，那妇人艰难回头，泪流满面的道：“孩子，回去，别跟来！”
她刚一说完，便被那几个银笑着的男人给拉走了。
“啊——”少年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气恨的捶打着地面，尘土和涕泪糊了他满脸都是，看起来狼狈至极。
有几个官兵路过，只见那几个男人之中的一个，朝他们招了招手，显然是熟识的。
官兵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把那些看热闹的人给驱赶走了。
“吵吵嚷嚷的，放在这里碍眼的很！把他给我丢一边去！”为首之人说着，便有手下把少年连踢带踹的，给弄巷子口那垃圾堆旁了。
这里有几个乘凉的乞丐，一见到官兵，立刻点头哈腰的跪在了地上。
官兵使了个眼色，乞丐们立刻会意的连连点头。
等官兵走后，乞丐们立刻便将这少年给围了起来。
他们心中恶念满满，很显然，是打算对少年下手了。
云九棠看着他们瘦弱的身躯，褴褛的衣衫，脏污不堪的脸上，露出的那狰狞的笑，忽而生出了浓浓的无力之感。
正如穆灵钧所说的那样，这个国家，真的已经烂透了！
人性之恶，远比丧尸，还叫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