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儿点头，“活着的是先帝。”
段是乾长叹一声，摆摆手，“去吧。”
沈晚儿行了一礼，低头退走。
待离得远了，黄小三从沈晚儿的袖子里钻出来，不解地说：“主人，你为什么不跟他问问当年的事情呢？”
“当年的事？”沈晚儿抿唇，半晌说：“不必问了，他不想说，我不想逼他。”
分别几月再见面，沈晚儿在段是乾身上看见了死气。
他已时日无多。
若是他想说，他自会在死前，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他若是不想说，那便罢了。
段是乾带着玄妙观的弟子护卫大燕这么多年，他值得沈晚儿尊敬。
从玄妙观离开，沈晚儿在林中待到天亮，然后去了附近的村子，一路询问妖物伤人的事。
最后找到了被害的最惨的人，这家人姓杨，一家四口，父母带着两个孩子。
受伤的是家里的男人杨有望，右腿被咬的血肉模糊，一直在渗血，即便是咬牙买了上好的金疮药，都不管用。
见着沈晚儿找来，杨有望的老婆忙着把她迎进去，“大师，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沈晚儿扶住她，“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有望的老婆哭着把事情说了，原来杨有望是猎户，这会正好是农闲，地里没啥活，他每天就进山去试试运气，运气好的好能猎到几只兔子。
可就在前天，杨有望照常山上，不到中午就带着一腿的血回来了，说是山里有妖怪，要吃人，当时没人信，村长还组织了人进山去察看。
不看不行啊，大家就住在山脚下，万一山上有老虎，你不把它赶走了，夜里睡觉都不安心。
这次进山，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当晚，又有别的村子的人在家被咬了，家里的牲畜都被咬死了。
“听说昨天夜里，又有两家人养的鸡鸭被咬死了，家里的孩子都给吓得傻了。”杨有望的老婆抹着泪说。
沈晚儿走到杨有望旁边，皱眉说：“他腿上的血一直止不住？”
杨有望老婆说：“是，是，止不住啊，总也往外渗。”
沈晚儿低头看着，右手掐诀，直接打在杨有望的腿上。
杨有望猛地一伸脖子，右腿弹动几下，一缕缕阴气从他腿上散了出来。
片刻后，阴气散尽。
沈晚儿说：“现在上药，他不会再出事了。”
杨有望老婆忙着去找金疮药。
沈晚儿在杨有望家的院子里走了一圈，突然问杨有望老婆：“在进山打猎之前，杨有望去干过什么？”
“那天是我那短命的妯娌出殡，他们家在邻村，我男人去帮忙。”
“亲兄弟？为何没住在一起？”沈晚儿好奇地问。
杨有望老婆对沈晚儿很信任，有问必答，“我们一家人是逃荒过来的，当时是衙门里的差役安置我们，像是那有银子打点的，就被安置在一个村子里，我们家没钱，就分开了。”
沈晚儿点点头，等着杨有望醒了过来，就问他：“你在山上看见的妖物是什么样的？”
“黑色，有爪子，特别凶狠。”杨有望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点东西来。
沈晚儿沉默半晌，“今日，是不是你兄弟媳妇的头七？”
杨有望想了想，点头：“是。”
沈晚儿心里有数了，右手一扬，先放出黄小三，让他去山里看看情况。
沈晚儿则是问出杨有望兄弟家的地址，谁知道临出门时，杨有望拖着腿追出来，“沈大师，这事跟我弟有关？”
“我不确定，只是去看看。”沈晚儿谨慎的说。
杨有望一听，就说也要去，闹到最后杨有望一家都跟着沈晚儿去了。
“沈大师，我们家原先兄弟姐妹七八个人，可除了我和小弟，其他人都死在了逃荒路上，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得去看看。”杨有望说。
沈晚儿拧眉问：“你们是从何处过来的？”
“我也不瞒您，是从后韩，那年后韩闹饥荒，我们悄悄渡河过来的，正赶上大燕也在闹水灾，我们就混了进去，一路来了京都。”杨有望说。
沈晚儿若有所思，“我看你似乎有些功夫？”
杨有望挠挠头，笑的憨厚，“是，早些年我们杨家出过一个捕快，我跟在后头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加上跟我爹捕猎，就比平常人力气大。”
沈晚儿深深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杨有望的兄弟叫杨有天，跟杨有望长得颇像，只是眉眼中透出一股奸猾，看人是眼神过于活泛。
见着杨有望领着大师来，杨有天很生气，“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日子是妖物伤人，你领着玄妙观的大师来我家做什么？”
“你别吵吵，这是大师要过来看看。”杨有望小声说。
杨有天看了眼沈晚儿，脸色很难看：“她真是大师？怎么是女的？”
沈晚儿亮出玄妙观的令牌，看都没看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黄小三也从山上回来，循着气息找到了沈晚儿，“主人，山上确实有怨气，但不是多，再有的两三日就能完全散掉。”
说完，它惊呼一声，“这院子里有股味。”
沈晚儿淡淡道：“尸臭。”
“杨有天，你老婆是怎么死的？”沈晚儿直接问。
“还能怎么死的？病死的，你不是来找妖物的吗？你管我老婆干什么？我看你就是个骗子，走走走！赶紧滚出去。”杨有天抄起院子里的扫把，就往外撵沈晚儿。
沈晚儿食指一弹，黄小三直接跳到杨有天肩膀上，只见杨有天全身猛地僵住，站在院中，动都动不了了。
“时辰快到了。”沈晚儿淡淡道。
“什么时辰？”杨有望愣愣的问。
沈晚儿平静道：“回魂时。”
“进屋来吧。”沈晚儿转身进屋，杨有望犹豫着想要去拽上杨有天，让他老婆给拦住，“你别管，肯定是大师把他给定住的，你别坏了大师的事。”
进了屋，那股子尸臭味愈发浓烈，就是杨有望一家都闻到了。
“屋里怎么这么臭？”杨有望四处打量着：“啥东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