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笑容温柔，“沈大师，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沈晚儿左右看了眼，最终视线停在孙氏的肚子上，“夫人，你真的有孕了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孙氏的脸陡然阴沉，死死地盯着沈晚儿，“我当然怀孕了，你凭什么说我没怀孕？”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
院中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只有桂妈妈面无表情的站在孙氏旁边。
沈晚儿道：“因为你本来就没怀孕。”
在她进院的时候，她就用阴眼看过，孙氏的肚子里没有丝毫的生气，不可能有身孕，而且她面色昏浊枯燥，疾厄宫凹陷，保寿宫昏黑，怎么看都是个死人面相。
“啊！”孙氏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胡说，我已经怀孕了，我怀孕了。”
沈晚儿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再睁开眼这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心里一沉，从兜里摸出几张符捏在手里，刚要往院外走，偏房突然传来呼喊声。
她犹豫片刻，走到偏房前，看见孙氏坐在主位上，面色冷凝，神情威严，在她面前跪着十来个人，看打扮应该是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
这些人跪在孙氏面前，神情畏惧，不住的求饶，那模样仿佛孙氏一句话就能主宰他们的生死。
看着这些人小心翼翼求饶的模样，孙氏的眉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与懦弱，但转瞬被压下，矜持般的抬了下头，“退下吧。”
屋中众人如蒙大赦，给孙氏磕了一头之后，神情恭敬的离开了。
沈晚儿就站在门口，这些人从她面前经过，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
片刻后，孙氏起身，此时她的肚子比先前大很多，像是已经有七八个月了。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偏房，来到正院门口。
院外，在吴耀祖身边服侍的三个姨娘跪在地上，恭敬的跟孙氏请安，这时，吴耀祖缓缓而来，他看都没看那三个姨娘一眼，笑着扶着孙氏回了正屋。
三位姨娘露出失望的神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沈晚儿站在院门口，摸着下巴，露出深思的神情。
黄小三从她的袖子里露个头，“你不出去看看？”
“我倒想出去，可我出不去。”沈晚儿站在院门口，明明伸腿就能走出正院，可她迈了一步，却发现仍然站在院门口。
她思忖道：“我在想一件事。”
黄小三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缩了缩脖子，“什么事？”
“我是什么时候中了招，被拉入这了生梦中的？”她喃喃道。
本来沈晚儿还没发现，可等她看见孙氏在偏房接受仆妇们的拜见，吴耀祖对姨娘们不管不问，仿佛眼里只有孙氏的时候，她就确定了，她在孙氏的了生梦中。
说起来，了生梦是沈晚儿自己起的名字，其实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人死之前的执念，若是执念够深，又有术士帮忙，这执念便会衍化成一场梦境，而那人的魂魄会在梦境中实现生前未完成的心愿，无挂无碍的离开。
跟她以身作阴路，度生魂离去，异曲同工。
显然，她现在所处的就是孙氏的梦境，只不过，她想不通她是何时进入的梦境。
甚至，她不知道孙氏是何时去世的，吴耀祖又怎么能在孙氏这梦境和现实中往返，他脖子上的血线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觉得孙氏在看你。”黄小三小声说，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晚儿转头看向正屋，就见孙氏站在窗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站在院门口没动，就那么跟她对视，最后孙氏冷哼一声，甩袖离开窗户。
没等沈晚儿决定是进正屋还是继续站在这里，就见孙氏气冲冲的从正屋出来，指着沈晚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进来。”
沈晚儿眨眨眼，摇头，“我不进去。”
“为什么？”孙氏不解的问。
沈晚儿幽幽道：“你又不是人，谁知道我进正屋以后，会不会被你给杀了。”
孙氏沉默片刻，嗤的一声笑了，“可你现在也不是人。”
“我知道啊，但我只是现在不是人，你是永远都不是了。”她说。
孙氏：“……”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沈晚儿半晌，说：“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进屋来，我就都告诉你。”
沈晚儿觉得孙氏像是个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她手指动了动，坚持说：“不，你就在这里说。”
孙氏的脸色逐渐阴沉，声音变得嘶哑，属于孙氏的那层皮被彻底脱下，整个人像彻底变了个人，“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沈晚儿心头一震。
“在沧县，你对姜忠见死不救，我这才敢来平州府，我以为即便被你发现，你依然会避开。”孙氏的声音越来越粗，最后彻底变成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你为何会在孙氏的了生梦里？”沈晚儿沉声问。
孙氏向前走了两步，“了生梦，你这名字起得不错，这确实是个了生梦，了却余生执念，梦醒魂去。”
说着，孙氏咧嘴笑了，“我是织梦人，来送她离开。”
“吴耀祖脖子上的血线，也是出自你手？你就是子母蛊的受祭之人？”沈晚儿捏着黄符，随时准备动手。
孙氏大笑几声，说：“不错，别人的子母蛊以命换命，而我以命换梦。”
话落，孙氏的眼神陡然一厉，瞬息间就出现在沈晚儿身前。
沈晚儿早有准备，手中黄符掷出，同时伸手抓向孙氏。
在刚才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画好了一道血符。
谁知她刚伸出手，就被孙氏一脚踢飞，撞到墙上，紧接着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晕了。”孙氏冷声说。
话落，厢房门打开，洛七从中走出，皱眉说：“你下手轻点，别把她打坏了。”
孙氏一脸无语，“我要是轻点，就是她把我打坏了。”
直到这时，她才显露出原本的声音，如果沈玩儿没有晕，她定能听出来，这人是庞是非。
“齐景在何处？”庞是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