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轻笑一声,曲起食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声音很淡却有种让人信服的笃定:“只要你听我的,就能回去。”
周禹愣了愣,竟再也说不出丧气话,打心里由衷的相信能提前回去。
“不过为了让林明放心,你还是得跟他演一场戏,让他知道你是不情愿过去的。”齐景交代说。
周禹点头应下,直到离开了沈府,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竟然被齐景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他懊恼的挠挠头,突然觉得这齐景身上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种会令人信服的威严,仿佛就该听他的。
“真是邪门。”周禹嘟囔着回到他在平洲城中的宅子里。
周朝英早就在前院等着他,看他回来,忙着问:“齐景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去沧县,但是得做场戏,让林明认为我不愿意过去。”周禹说。
周朝英若有所思,缓缓坐下,半晌说:“你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次若是能提前回到周家,我就想办法给你找个相配的妻子,等你去了沧县要洁身自好,千万别传出什么坏名声来。”
周禹跟周朝英一贯亲近,听到这话倒也没多想,随口应道:“我知道。”
看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周朝英立刻急了,“不,你不懂,去沧县是你回到周家的机会,可也是母亲除掉你的机会,所以她一定会对你出手,可她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官场上的手段不多,使出的多半是内宅手段,找人坏了你的名声,让你参你私德有亏,这是最好用的法子。”
说到这,周朝英睨了周禹一眼:“你往日里行事不羁,多有荒唐之举,这次要收敛起来,过一两年请苦日子不算什么,待回到周家,有你的好日子过。”
周朝英就差点提着周禹的耳朵,跟他说别出去找女人。
周禹被说的脸色涨红,嗫嚅道:“我知道了,三姐,我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
在上北县时,他做那些荒唐事也是想让嫡母放心他。
周朝英点点头,心中的担忧丝毫没有减轻,沧县是平洲城的北大门,想要去京都必须经过沧县,而且沧县离士兵驻地尤其的近,如今姜忠死了,那人一定会想办法把新任沧县县令握在手里,到时候怕是阮园的人会去接近周禹。
周朝英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在沧县期间,你只能由着山叔服侍,身边不可以有侍女和小厮。”
阮园养着俊俏小倌的。
周禹:“……”
他在三姐眼里就是个色中饿鬼吗?
“齐景那边,你要多跟他来往,我有种预感,他跟沈晚儿都不是池中物。”周朝英说。
这话周禹很是赞同,齐景有时透出来的那气势比他爹周城还摄人。
又耐心叮嘱了周禹几句,周朝英便启程回了蔡安山。
路上,菊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小姐,是那位的信。”
周朝英的目光停在信上,面无表情的看了半天才伸手接过,信才看到一半,她就笑了起来。
眼中含泪,神情悲凉。
“他可真是敢想。”她讥讽道。
让她去接近孙士文不算,竟然还让她去引诱庶子孙士武,挑起两兄弟的内斗。
他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么?
周朝英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把心给菊香:“处理掉。”
“是。”菊香点头。
回到蔡安观,周朝英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办旧的家常衣裳,坐到窗下绣花。
刚绣了几针,她手上一顿,猛地回头向屋子东南角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小姐,您要找什么东西吗?”菊香问。
周朝英摇头,“我总觉得那里有人看我,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扶我去歇息吧。”
菊香弯腰扶起周朝英,劝道:“您这几日都没好好用饭,不如晚上我让厨房给您做一碗凉面,配上您前几日亲自做的辣酱,再弄几样脆爽的小菜。”
“也行。”
说着话,两人进了内室,半刻钟后,菊香从内室走出,去了厨房。
房门关上,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西南的墙角,隐隐能看见泛着幽光的眼睛盯着内室,过了会,那道人影消失了。
……
在周朝英和周禹算计着去沧县的事时,沈晚儿也在发愁齐景入仕的事。
“你原先说打算通过周禹的关系谋个差事,可现在他被林明打发去了沧县,你该怎么办?”沈晚儿愁的不行。
齐景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悠悠道:“唔,这便是我吃软饭的时候了。”
“啊?”沈晚儿压住他乱动的手指,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现在沈晚儿已经能平静的接受双方的肢体接触了。
齐景说:“就是得靠你去走钱夫人的路子。”
沈晚儿更加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要对付孙家,为什么现在又要通过孙家入仕?”
“我潜入孙家看过那账本,我想要给孙家一条活路。”齐景叹息说:“孙家跟我先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沈晚儿没再说什么,第二天就提着礼品去见了钱夫人,请她帮忙走走关系。
“既然已经中举,为何不等着明年会试?”钱夫人不解道。
沈晚儿神情愁苦,叹气说:“他这些年读书已经花光了家中祖产,再读下去,怕是家都要败了,就想着先找个差事。”
钱夫人经常出门,知道普通人家读书有多难,也就没再劝,“那行,我明日正好要回娘家,到时候让我兄长留意一下。”
沈晚儿道了谢,开始跟钱夫人说起闲话来。
“我那嫂子一向信佛,每个月都要去寺庙烧香,在家中也常抄佛经,前几日偶然遇见个赖头和尚,我瞧着像个骗子,她却把那和尚当成座上宾,好吃好喝的养在庄子里不说,隔几日就要召他进府讲经。”钱夫人一脸嫌弃,“我去听了两回,讲的狗屁不通。”
沈晚儿说:“夫人何必跟他较真,若真是个假和尚,总会露出破绽,您常派人盯着就是。”
“我不好管。”钱夫人苦笑道:“我到底是出嫁女,怎好随意插手娘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