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突破至元婴期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整个云门的人都知道了，掌门传召他们六人去云华殿。
涂小小还在宿醉，蔫蔫地趴在白虎的背上，嘴中抱怨着：“境界晋升的是墨炎，又不是我们，为何要我们六个都去啊……”
其实昨夜她喝得最少，秦非宝次之，再是容凛，喝得最多的是墨炎。
容凛似乎心情不佳，一杯杯地斟满、独酌，墨炎见状，非说要陪他一起醉，结果却比容凛先醉了，用酒碗牛饮，将自己灌得更醉，容凛劝都劝不住。
这不，直到现在，墨炎都还未醒。
容凛将他扶上飞剑，正坐着施法，尝试加快酒精在他体内的代谢，令他醒转过来。
林嫣泉坐在涂小小身后，也塞给前面的人一颗解酒灵丹。
到云华殿中时，掌门云勉及五大长老都已坐着等候，神情肃穆，充满威严。
“见过掌门和五大长老。”六人恭敬作揖。
“一身酒气，成何体统！只是晋升元婴，就值得你们高兴成这个样子吗？”丰邈见墨炎和涂小小站没站相、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忍不住呵斥道。
反常地，祝飞扬脸色跟着一沉，丝毫没有帮墨炎说话的意思。
“丰大长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元婴期吧，看不起谁呢？”墨炎一向对丰邈不爽，更遑论现在还有几分醉意，当即不客气地回呛。
座上，祝飞扬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两片唇瓣刚张开，就听见掌门用冷凝的声线说：“跪下。”这一句，声音不大不小，语调毫无起伏，却无端令人升起胆寒之感。
云霜、秦非宝、容凛和林嫣泉四人连忙扯着那两只醉鬼一同跪下，垂首聆听掌门教诲。
“你们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云门，也没有出过云天界，可知山下是什么样子，界外又是什么样子？”云勉脸上一片郁郁的沉重之色，“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恐怕又要卷土重来了……”
云霜骤然抬头。
关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她昨日在藏书阁才读过相关记载。
彼时，世上最后一个真神陨落，佛祖跳出六道，邪灵滋长、鬼怪肆虐、妖魔横行，仙界被迫救世。
这场战役，以仙界将十万妖魔分别镇压在万妖窟和天魔塔为终结，然而仙界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昆仑山灵脉枯竭、三百一十八位神仙战死、仙门从此凋敝千年。
这直接影响到处于下界的祁阳大陆。
一是那万妖窟和天魔塔不在仙界却在云天界，加之不少妖魔鬼怪为躲避神仙追杀逃至下界，悄悄潜伏，为下界带来了极大的潜在隐患。
二是下界也自称“仙门”的各修真门派，发现那道登仙的大门，早在不知何时悄然关闭，此后数百年，从下界飞升成仙的仅得一人，即云门的创派始祖，掌门云勉的师尊渺渺真人。
三是栖身下界的上古遗族龙凤二族，忽然举族迁居，再寻不见踪影，世人猜测，龙凤二族是为了镇守万妖窟和天魔塔，才不得已隐世的。
云天界诸门对这段历史虽并不讳莫如深，但一旦提起，总是唏嘘不已。
看着掌门师尊眸子中凝如实质的寒意，云霜知道，接下来，他们几个，就要真正地离开云门，出一趟远门了。
*
行下云门的时候，众人回望，远山叠翠、云海苍茫。
“祁阳大陆，会有人飞升成仙的。”涂小小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昨夜推杯换盏间，墨炎将在云堦月地发生的一切都跟涂小小说了，是以她知道天机罗盘向云霜他们三人昭示过什么。
“容师兄也会娶妻。”林嫣泉补充道。
“小蝶儿……”涂小小扯扯她的衣袖。大师姐可是看见有人死在她怀里呢……
“天机罗盘，眼见不一定为实。”云霜俯瞰着沿途的风景道，“纵然未来我有伤心欲绝的那一天，现下也不是该担心的时候。”
她眼神坚定，一身白衣纹丝不乱，气度高华：“战争是什么，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是生灵涂炭，世人流离失所，是家园不复、断壁残垣，我们要做的，是尽一切力量，救世人于水火，若能止戈，那便最好，若不能止戈，那便只能以杀止杀。”
“但愿不至于此。”容凛道。
云霜看向他，两人视线有片刻的交缠，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坚毅和悲悯。
“你们啊，不要总想着这些打啊杀啊的。天塌下来，顶不住也要顶。不如现在先好好看看云天界的山川湖泊吧，千年之后，不知它们又是怎样一番样子！”酒醒的墨炎御扇飞在最前端，在暖云咒的庇护下，他红色的发带静静垂于墨发之上，然而洒脱的话语依然清晰地传来。
众人闻言，便真的收拾心情，饱览脚下的景色，只觉云天界不愧是离仙界最近的地方，比起仙境也不遑多让。
群山巍峨，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云雾在山间缭绕，仿佛仙人落下的飘带，又似妩媚的青山自行戴上面纱、故意令人见到它这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状。
星罗棋布的湖泊点缀在这群山之间，犹如宝石熠熠生辉，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郁郁青山与蓝天白云。马儿在湖边喝水，低头也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河流似一条莹白灿然的丝绸缎带，在云天界的大地上逶迤穿过；河畔绿树亭亭，两岸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好美啊！”林嫣泉忍不住感叹。
“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也将云天界不少地方变为焦土。”云霜思绪低回，“物换星移，沧海桑田，这些地方好不容易才恢复往日的生机，倘若妖魔真的卷土重来，我们又能否不再重蹈覆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墨炎转过头，凤眸中光彩流淌，“倘若真的如此，那便把这一身热血都抛了去，来守护这片大地吧！”
“好！”众人齐应一声，豪气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