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煞界除了归来客栈,到处是荒凉萧瑟一片。一行人御云航宝船一路向西,往幽冥谷的方向前去。
在十根半尺银针钉入手指的剧痛刺激下,容凛吐出一口血,缠绵蛊的蛊虫也随之被引了出来。那虫晶莹剔透,小小的一条,染着血在地上蜷成一团,仿佛一枚血玉。
林嫣泉拿出一只带孔的小玉樽,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进樽里。
涂小小托着腮,一脸不解:“真不知道炼出这蛊虫的人是怎么想的?强求而来的感情,有意思吗?”
墨炎拿折扇轻轻敲了她脑袋一记:“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啊,最好永远都不明白。”
涂小小扁着嘴瞪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离了座位,贴着那闭合了晶石窗户,看向外头苍莽的景色。水晶将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荒漠上的黄沙巨石折射出黄昏的光泽。
林嫣泉和秦非宝默默地替容凛拆除银针。
良久,涂小小眼中的景色渐渐绿了起来。
她嘴角微扬,语声兴奋:“我们这是到了幽冥界了吗?”
“到了交界处。”容凛回答。他盘腿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点失血的苍白,但看上去已经被在归来客栈地下时好了很多。
“容师兄,你好啦?”涂小小快步走到他旁边,蹲下来。
“嗯。”容凛微微笑了笑。
“太好啦!”涂小小露出了一个衷心的笑容,原本妖异的面容显得娇憨十足。
容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涂小小也不恼,看得墨炎“啧啧”了两声。他语带不忿:“你们一个二个的,可真是偏心。”
涂小小冲墨炎做了个鬼脸:“容师兄就是比你讨人喜欢!”
墨炎看着涂小小鬼马的样子,眼中带着笑意。
然而当他的视线转向容凛时,目光却微微一凝,而后飞快地移开。
云霜察觉到墨炎和容凛之间的微妙氛围,看破而不说破。
很快,云航宝船就到了幽冥界。此地林树蓊翳,瘴气奇毒,鬼气森森。乳白色的浓雾犹如流浆一样缓缓滚动,就像压在人的身体上一样。
众人吃了林嫣泉的避瘴丸,又换了一身包覆颈部以下的行装,身上挂着避毒囊,还带了防蚊虫的纱笠,云霜确认所有人都准备完毕后,才收了宝船。
这里枝桠蔓生,比魔鬼岭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他们不得不下地行走。
“这幽冥谷是什么鬼地方?我们相隔这么近,竟也难以看清对方。”墨炎用朝阳扇挥了挥眼前的雾气,那雾很快又凝成一团。
“要不我们六人手牵着手,先不要单独行动。”涂小小提议。
然而,还未等他们有所行动,林嫣泉便突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秦非宝就站在她身旁,闻声立即向她贴近。
“你们有没有看到鬼影?”林嫣泉惊魂未定,“方才,在浓雾之中,我看见了一只吊死鬼!”
“小蝶儿莫怕。”云霜握紧了她的手,“这要么是你的幻觉,要么就是此地生灵吓阻入侵者的手段,只要你心中不怕,它就伤害不到你。”
“哈哈哈哈哈。”山林中传来一阵瘆人的怪笑。
那声音嘶哑粗涩:“你们在这浓雾中,看得见彼此吗?怎么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换了一个?”
云霜感觉到林嫣泉的手微微颤了颤,她将那只手握得更紧,还悄悄地传过去一丝真气,以安抚对方的情绪。
果然,林嫣泉在接收到那道真气之后,就镇定了下来。
“少故弄玄虚、挑拨离间了!”墨炎愤怒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鬼鬼祟祟的。若是让我发现,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桀桀怪笑后,那道难听的声音再度口吐人言,“我是此地山灵,是来帮你们的,不要不识好歹。你们这六个修士中,其中一个早就被换啰,你们若再不发现,那个女娃娃就危险了!”
女娃娃?容凛、墨炎和秦非宝看向面前的三人,却只能在浓雾之中看见她们影影绰绰的衣衫。
秦非宝神色一凛:“这个所谓的山灵的话未必可信。涂小小,你觉得呢?”
“当然啊?他说被换的是女的,其实说不定其实你们三个男的之中的一个!”涂小小眯着眼,“非宝,你走近过来给我瞧瞧。”
“何必麻烦。”云霜冷声道。她松开握住林嫣泉的手,纵身跃起,使出一道“剑荡八荒”,漫天流浆似的浓雾向山林边缘飞速散去。
这一下,他们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了。
“诸位,使出平时的招数来吧。”云霜道。
涂小小眉头蹙了蹙,召唤出白虎。
白虎刚下地没多久,后腿便疯狂翘起挠着脑袋,而后大吼一声,怒甩身上的皮毛。
“大白很讨厌蚊虫的。”涂小小挠挠头,又立即将它收了回去。
容凛起阵,墨炎画符,秦非宝将七杀舞得虎虎生风。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证明自己,他们亮出的都是自身绝活,而不是可以轻易被人模仿的简单招式。
现下就只剩下林嫣泉了。
林嫣泉用手探了探眼前的浓雾,喃喃道:“这里的瘴气奇毒,但那些蛇虫鼠蚁却能生存下来,是不是证明,它们是毒中之毒,已经百毒不侵了?”
“大概是这个道理。”墨炎的一双凤眸变得幽深起来,“小蝶儿,你还是快先出招吧。”
“啊…我只会炼丹啊,哪会什么招数呢?”林嫣泉嘴唇抖了抖,眼圈微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众人,“要不然,你们试试我的灵丹!”
小蝶儿的招数,他们五人在金鳞跃时都见过,所以这个林嫣泉是假的!
云霜提起斩雪就劈过去一道剑气,林嫣泉的身影当即裂成两瓣,消散不见。
“哈哈哈哈哈,你们倒还不算太笨!”这一次,那个所谓山灵的声音不再粗粝难听,而是恢复成一道正常的男声。那声音低沉而富磁性,带着厚重感和沧桑感,仿佛出自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你们将她藏到哪里去了?”云霜环顾四周,对着空气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