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完后，她想要捡起先前丢在地上的菜，带着顾泽回家，却有一双手在她弯腰的同时，快她一步拎起了菜。
下一秒，一张冷隽俊逸的面庞闯进她的眼球，还有他清冷的嗓音如初夏的清风飘进她的耳窝。
“回家。”
“你什么时候来的？”
抬头，宋沫望进顾冷源深邃的眼睛里，语调中感染了她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情绪。似悄然，又似欣喜。
“刚到。”顾冷源说，周围的闹剧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但其实，他到了有一阵儿了。
宋沫哦了声，对用一种监刑官的小表情盯着王芬芬，像是要盯着犯人正法的顾泽说：“小泽，我们走了。”
“我想再看会儿。”
小孩子不想听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大道理，他的道理只有一个——谁都不能欺负我妈咪！如果谁欺负了妈咪，我就要她好看！
“走了。”顾冷源重复了一遍，见顾泽还不肯走，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衣领勒得顾泽不舒服，他挣扎了下，“你不要拎着我，我自己走。”
等顾冷源把他放下来后，他又跑到宋沫那边，黏着她，“妈咪牵。”
“好，妈咪牵。”宋沫握住顾泽的小手。
顾泽昂起小脸，正要喜笑颜开，忽然看到宋沫脸上还没消散的手指印，心疼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妈咪，你的脸。”
宋沫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刺痛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唤了一声，“咝——”
王芬芬的戏太多，她都忘了自己被她扇了一耳光这事儿了。
“痛吗？”顾泽难过得要哭了的样子。
宋沫当然痛了。
她是多怕痛的人啊。
可看着顾泽那天都要塌下来了的凝重模样，她忍住痛感，摇头说：“不痛。”
虽然她的习惯是——“好痛，下次不要这样痛了。”可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她不是王阿姨和王芬芬两个人的对手，但她也会拼上自己的全力，尽量护顾泽周全。他既然喊她一声妈咪，照顾他、保护他就是她的责任。
然而即便她说不痛，顾泽还是满脸写着懊悔，他低着头，闷声说：“对不起妈咪。”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不是小泽的错，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你是最勇敢最贴心最温暖的小夹克。”
顾泽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宋沫，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坚定，“妈咪，你相信我，我会努力从你的小夹克成长为你的防弹衣的。”
宋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防弹衣......她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这孩子对她的重视，超乎她的想象。
她有防弹衣了，以后，就算穿越火线她也不怕了！
“嗯，妈咪相信。”宋沫重重点头，然后，她仔仔细细地把顾泽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小泽有没有受伤？”
当时情况混乱，也不知道她们伤到顾泽没有，这是她更加担心的。
顾泽摇摇头，“没有。”
顾冷源听到顾泽说起，才发现宋沫没让他看见的另外半张脸上的伤，他的眼神霎时冷了下去，音调也是。
“谁打的？”
“没事了。”
宋沫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
虽说是王芬芬挑事儿，但不管怎么说，她带着顾泽跟她们打架都是事实。顾泽是个多有礼貌的孩子，她第一天捡到他就知道了，现在顾冷源把孩子交给她带，她却带着他去打架，想想就觉得丢脸。
“谁打的？”顾冷源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但是他想听她说。尽管无论她说与不说，这笔账他都是要连本带利的清算的，但她若愿意跟他说，这其中的意义又不一样了。
“都过去了，走了走了。”
宋沫一手牵着顾泽，一手拉住顾冷源的手腕，拽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王芬芬现在还被人摁在地上打呢，她都那样了，她还计较什么？她这一耳光，早有人替她加倍讨回来了。
顾冷源并不想就此作罢，但，他幽深的黑瞳落在她牵住他的手上，很小巧的一只手，却有一种任何人都没有的力量。
她牵着他的手。
只有她，可以牵他的手。
因为腕间的柔软，顾冷源决定暂且放过王芬芬。
三个人回到家，宋沫把包包放在玄关，说：“我去洗把脸。”
她现在这样子，应该挺狼狈的。
顾冷源嗯了一声，把菜拎进了厨房，并交代顾泽把宋沫的包拿到卧室去放好。
“疼吗？”
宋沫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拍水，想让嘴角的红肿快点消下去，听到门口传来顾冷源的声音。
他倚靠在门框上，很随意的一个姿势，却无比晃眼。
宋沫先歪着脑袋往门外探了一眼，没看到顾泽的小身板，才微微一瘪嘴，诚实地点头：“嗯。”
她委屈的表情和细心的动作让顾冷源心尖微动。自己痛着，还在担心顾泽，怕自己的脆弱让顾泽难过，怪不得顾泽第一次见到她就认定了她这个妈咪。
“让我看看。”他往卫生间里迈了一步。
“不要了。”
宋沫别开脸。
挨打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更想他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但顾冷源坚持，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动作温柔又不失霸道。
宋沫忽然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她家这卫生间还不到五平米，有时候她转身转得急了，都会撞在洗手台上，现在多了一个存在感超级强的顾冷源，她觉得这里面的空气都变得拥挤了，稀薄了，不够用了。
尤其，他的指腹还在她的脸上轻轻按压着。虽然她明白他是在替她检查伤势，但是，在他为她检查伤势这件事情上，好像检查不是重点，重点是他。
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独特的香水味；近到......他呼吸的频率都能干扰到她的呼吸。
宋沫毫无意识地握紧了小手，本来就觉得火辣辣的疼的脸，似乎变得更烫了。
“妈咪——”
脆生生的喊声从卧室的方向传来，宋沫微微一颤，清亮的眸中晃过明显的紧张和慌乱，像是从什么迷魂阵中惊醒了过来。
顾泽很快跑过来。宋沫娇小的身躯被顾冷源挡住了大半，顾泽从门外看，只能看到一个侧影，就是爹地抬起了妈咪的脸，离她无限近。
顾泽赶忙转身，并捂紧了双眼，碎碎念：“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们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