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沫开始了连轴转的实习生涯。
她每天都很忙。
戴溪给她制定了很详细的实习计划,有的部门,跟她的工作交集不多,只是需要了解大致流程的,便安排她过去学习一到两天,有的部门,跟市场部的工作密不可分,宋沫学习的时间就要长些,三天到一周不等。
她当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熟悉工作流程和公司的项目与产品,需要她记住和理解的东西很多,她的时间都是揉碎了,以分和秒为单位来充分利用的。
顾冷源猜到她白天不会有闲暇,戴溪的做事风格,他很清楚,她跟着戴溪,会是什么样的工作节奏,他也完全能够想象了。
只是顾冷源低估了宋沫要快速成长的决心,除了戴溪给宋沫交代的工作任务之外,她自己还根据白天的所见所学,给自己布置了学习任务,这样一来,就连晚上,她也忙得不亦乐乎。
顾冷源每天晚上给她发信息,打电话,总是他发三句,她回一句,或者他说一句,她用一个字回答她。
比如,在她住进离家较远的分公司的宿舍那天,他眷恋地问她:“想我了么?”
她轻描淡写地应他,“嗯。”
他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心想着:没白给她灌迷魂汤,去到哪儿都知道记挂他,想念他了。但辗转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又问:“你是害羞,还是在忙?”
宋沫:“忙。”
顾冷源哭笑不得,她现在比他还忙了。真不知道当初做出让戴溪带她这个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一向言简意赅,但她如今说话比他还简明扼要。
瞧,他问:“工作很多?”
她答:“嗯。”
他又问:“需要我帮忙么?”
她这次终于多说了几个字,“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听她的语气,忙碌中透着自信,他就不操心她的工作了,虽然戴溪是个工作狂,而且是严于律己且严于律下属那种,但她很护犊子,她的人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她可以教育,但绝不能让别人说教,更不会让别人欺负。
“住宿舍习不习惯?”顾冷源再问。
宋沫的回答又精简了下来,“习惯。”
“你忙吧。”顾冷源不再打搅她了,免得她加班太晚。
按照她前面的风格,他以为她大概率会对他说:“好,拜拜。”
没想到,她在“嗯”了一声后,又说了一句令他意外和欣喜的话。她说:“顾冷源,今天星期三了。”
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安抚了他受到的所有冷落。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数着日子盼周末。
原来,她跟他的心意,是一样的。
顾冷源心花绽放,情深款款地说:“周五我去接你回家。”
她又“嗯”了一声。
但这一声嗯,调子明显跟前面不同,带着甜蜜,带着娇羞。
顾冷源难舍地跟她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后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拿起手机那一刹,他的脸色变化对比跟宋沫通话时不能说很明显,简直是两个极端。
“喂——”语调也是极冷的。
安雅早就习惯了顾冷源对她的高冷,她丝毫不觉这是他对她不待见,她认为他天性冷漠,对每个人说话都是这样冰冷的调子。
“冷源,我回来了。”安雅说。语调是精心拿捏过的。听在不知内情的外人耳里,怕是要觉得她是顾冷源一直在等待的白月光。无论她去了哪里,无论她去了多久,他始终在等她回来。
但她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感被顾冷源轻易粉碎。
他就问了她三个字:“你哪位?”
安雅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说话也变成了受伤的语气,还带着点嗔怪,“我是安雅,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她很难过,他竟然问她是谁?
他是真的忘记了她的声音?
还是故意气她的?
她都叫他冷源了,他还会不知道她是谁吗?
难道还有别的女人这样叫他?
安雅表现出了自己的不高兴,她以为,顾冷源可能会哄她:“抱歉,我在忙,没听出来。”
当然,更大的概率,他不会哄她,他从来没有哄过她,那么,即便他再无情点,他也会说一句:“我应该听出你的声音?”
至少这样还代表他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可安雅没想到,这些话顾冷源都没有说,他只是说:“有事说事。”
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明显不想跟她多废话一个字。
显得她前面的娇嗔像个笑话。
安雅只能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换个方向曲线进攻,“我想见小泽。”
“可以。”顾冷源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安雅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曾经,他说过:“你想见顾泽,我不会拦着,但是,别痴心妄想更多。”
他一直是这么奉行的。
她每次说她想见顾泽,他从来不阻止,要么她去他家接顾泽,要么,他还会让司机直接把顾泽送到她那边。
可那几年里,她见到的,始终只有顾泽一个。哪怕她去他家接顾泽,并借着陪顾泽玩耍的理由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想要等到他回家,与他见一面,却始终没有见到过他。
但她见顾泽做什么?
顾泽不过外面的贱女人生下的杂种!
她一个千金小姐为这么个卑贱的东西喂奶、换尿片、还要逗他玩,装出一副她母爱爆棚,非常爱他的样子,这就是他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能有的福气了!
让顾泽做她的儿子,不过是她忍着被侮辱的心情采取的权宜之计!
她的目标是顾冷源!
等她和顾冷源完婚后,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必定第一时间除掉顾泽!
一个小杂碎,他也想当顾家的继承人?做梦!
只有她和顾冷源生下的血统高贵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顾家这庞大的家业!
安雅每天都想着怎么爬上顾冷源的床,为他生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以巩固她的地位,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么多年了,她唯一一次跟顾冷源肌肤相亲就是顾泽周岁那晚,结果顾冷源还因为跟她亲热进医院了。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不能,也不敢操之过急。
顾泽这个野种,虽然她看见就心烦,甚至时常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因为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顾冷源曾经跟一个女人上过床这件事,并且心中极度不平衡——顾冷源不能碰她,为什么可以碰顾泽那个低贱的生母?可在她的目的没达成之前,她还得好好利用顾泽,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跟顾冷源产生交集的筹码了。
安雅继续扮演着一个不舍孩子的可怜母亲的角色,“明天晚上,我去接小泽,还有你,我们一起去姨妈家吃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