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也一一礼貌客气的回复他们，就是不搭理顾念。
顾念当然也懒得主动搭理他，还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本来他是想等看完病后，好好跟她说的，但是一见她刻意保持距离，又想要否认两人的关系的态度，就冒出一股火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他很快发觉顾念这样做，是不想让他的同事们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他放慢步子，却发现顾念走得更慢了，他干脆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对她说：“我们那天就是在这里见过面的吧，你看到我了。”
用的是极其肯定的肯定句。
林翼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他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说话。
还没来得及解释，顾念就抢在他前面，不肯吃亏的点点头。
从一见面开始，她就已经渐渐被他那股莫名其妙的质问的语气，生生勾出了一股火来，现在她同样不甘示弱，道：“是啊！”
林翼一时竟无话可说，缓了缓语气，也是一心想让着她：“先去做检查，一会儿再说。”
“你要是忙，就回你们科室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顾念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完这句话。
“顾念”，林翼的声音里多少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顾念没理他，她本想高冷的昂首挺胸的，不给林翼一个眼神，走进检查室，只留一个潇洒的背影给他，这样才能解气。
高冷形象维持不过三秒，很快被打回原形。
门口的护士看着顾念两手空空，拦住她问：“您的检查单子呢？”
顾念咋舌，自己怎就如此大意，竟然忘了所有东西都在林翼手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这样安慰自己，打算转过身去拿单子。
“这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递来一张单子。
顾念和护士同时抬头望去。
两人的表情大相庭径。
顾念一脸愤慨，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
护士一脸茫然，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
林翼对顾念笑得无奈，带着安抚的意味，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而顾念，不管内心再怎么暴跳如雷，对待外人，她总是最最大方得体的。
转头的一瞬间，她便收了怒意，接过护士手上刚刚林翼递过去的单子，礼貌地道谢。
林翼对她川剧变脸般的表演，见怪不怪，自觉退到后面，继续看相关信息。
等她照完ct出去，顾念识趣地把报告递给林翼。
刚刚他在路上恶补了一下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现在能大概的看懂数值的意思。
林翼接过报告，粗粗看了几个数字，放下心来，“跟上次比，没有很明显的扩大，再去听听许老师她怎么说。”
顾念其实也挺害怕的，但林翼的话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她收起了浑身的刺，淡淡“哦”了一声。
尽管如此，林翼还是眉头紧锁着，一直看着报告。直到走到门诊，他才抬起头来，收好了报告，打开门，让顾念先进去。
“我已经看到报告了，林翼，你怎么看？”，许医生问林翼，“看看你有没有把学的还给我。”
林翼纸质版报告递给她：“老师，这还算是随堂测试吗？”
气氛轻松，顾念悬着的心也能放下来。
旁边的实习生见毕业多年，早就已经专业其他科的师兄，还被老师这样发问，又看看自己手里厚厚的笔记，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来，姑娘，进来我看看”，许老师叫顾念进去，拉上帘子的同时，又对林翼补了一句：“不算，是女朋友吧？”
对林翼说的话里，前半句，是对他刚刚问题的回答，后半句，是对顾念身份的确认。
如果林翼猜的没错，许老师的意思应该是：“不是老师对学生的测试，单纯就是她帮女朋友对男朋友的测试。”
林翼点点头。
许老师接着说：“那就当我是替女朋友对你的测试了。”
看吧，林翼猜得不错，师生间的默契，依旧存在。
顾念已经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的一来一往，她庆幸自己有进来的机会，不用在外面亲身经历。
相比之下，许医生对她就温柔多了，再戴手套的时候，问顾念：“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顾念摇摇头。
“还好，这次长得没有前面一次快，大小也没什么变化。”
顾念整理好衣服，许医生在脱手套，她问：“许医生，您建议怎么做？”
许医生拉开帘子，顾念跟在她身后出去。
她说：“现在还是**，我觉得没必要手术，当然我只是建议，具体要你自己决定。”
顾念忽视两人目前尴尬的情绪，下意识的看向林翼，征询他的意见。
林翼一直在努力搜索他脑子里那点仅剩不多的相关知识，又和老师的想法不谋而合，说：“我也是这样想，定期复查，不严重起来的话，没必挨刀子。”
顾念同意：“那就按你们说的那样。”
“那我就填单子了啊”，许医生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遍，又交代道：“如果有备孕的需求，一定要来检查啊。”
许医生语出惊人。
尽管是常规问题，林翼身处医生这个角色的时候，也跟患者说了无数次了，现在他猛地听到自己成了主人公，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就更别提顾念了，她真是恨不得马上在原地消失。
跟许医生道别后，两人走出门。又恢复了那不尴不尬的感觉，除了刚才那几句针锋相对的话，还有诊室里许医生说的话，顾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翼。
当然，这次纯粹是顾念的单方面计较。
有时候女孩子生气点的就是这么突然。
何况站在顾念的角度想，林翼确实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出现，又是话里话外莫名其妙的指责和质问。
林翼主动求和，他主动问：“开车来的吗？”
“地铁”，顾念语气冷漠，还在单方面较劲。
林翼“哦”了一声，“陪我去吃点东西？中午只吃了几口飞机餐。”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顾念撇了一眼他，两人都快走到医院大门口了，他还是两手空空，忍不住问：“去哪里吃？”
“其实我也吃过了，还不饿。”
林翼自说自话，把顾念搞懵了，她差点就想说：“那你到底想干嘛？”
但是她还是软了软声音，说：“飞机餐能吃什么，再去吃点吧。”
“好吧”，好歹还算愿意理他，林翼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林翼跟顾念说了声，说去传达室拿东西。
顾念看到他出来的时候，拎着箱子和包，好吧，原来是把东西放这儿了。
要说医生，脱了白大褂后，就比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还憔悴，这话一点都不假。
好在林翼实在是天生丽质，那些黑眼圈啊，眼袋啊，才没出现在他脸上。
可是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顾念看着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心疼他。
声音很小，只有鼻息的一点点，林翼还是察觉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手里的这份报告单，温柔的安慰道：“许老师在这方面是大专家啊，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照现在看，它自己消失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反正是绝对不会病变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做个微创手术，如果恢复得好，我保证，连疤痕都不会留......”
林翼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顾念听着听着就笑了：““绝对”，“保证”，林老师，你今天很不专业啊。”
林翼一开始并不知道顾念为什么笑，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医生，很重要的就是用词要严谨准确。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啊。
但他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这么说，能让顾念好受点的话，那他愿意。
“所以我都敢这么说了，就说明你肯定没事”，林翼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本来就没担心啊”，顾念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一阵喇叭声盖过了顾念本来就跟蚊子叫似的声音，林翼只看到她嘴巴动了动，没听清楚：“什么？”
顾念摇摇头，然后又说了句：“我们去哪里吃？”
林翼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回家做？”
他这阵子，从江城到广，从每天食堂，到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再吃就该反胃了，现在说到吃的，他就只想吃点家里的饭菜。
顾念一想也是，林翼本就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的少爷性格，奈何职业的特殊性和现实性，他的这些性子只好被隐藏起来。
在熟人面前，这些本性就被暴露的一览无余。
顾念也乐得纵容他：“你做？”
“没问题！”，林翼二话没说，直接同意。
顾念怀疑他：“你家里有吃的吗？”
路口刚好红灯跳到绿灯，要过马路，林翼拉上顾念的手。
“应该没有吧”，顺便回忆了下，出门前跟阿姨说了他周三才回来，不出意外，现在家里应该弹尽粮绝：“要不点个外卖，生鲜的那种。”
就知道是这样。
顾念着急地想让林翼赶紧吃上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直接去买吧，送来要等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