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省第一人民医院作为江城最好的三甲医院，自然没有什么工作日和休息日之分，依旧人声鼎沸。
楼下自助挂号机器后面的队伍快要排到大门口，问诊台、人工挂号台等等服务区都围满了人，每个在队伍里的人都东张西望，神色凝重。
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大厅里的人只多不少，来回穿梭。
楼上的门诊也一样人头攒动，耳边回荡的机器的叫号声和病患间的讨论。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顾念趴在外科诊室外的栏杆上，低头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程希在一旁翻阅着检查报告单，随即，如顾念所料的那样传来她的叫嚣声，“这才多久啊，瘤子冒得这么快，最大的这颗比上次大了将近三分之一啊，还有周围这些小的越来越多，我告诉你啊，这个还是得听我这个专业人士的，早点去弄掉！”
“你算什么专业人士？毕业了吗？”顾念托着腮，笑骂着好友。
“那我也是专业人士预备人员。”
“好好好，程大医生。”
“你少来了！”程希知道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又忍不住补充道“念念，我说真的。”
“我知道。”顾念看向好友，认真道。
陪顾念看病的是发小程希，还在医学院读研，研究生第二年。
“你去拍片的时候我在走廊看到他了。”两人坐着扶梯下去的时候，程希看着好友，犹豫着开口。
此刻，明明处于非常喧嚣杂乱的环境下，顾念还是听到了。没有多余的称谓，但她还是马上懂了，程希嘴里说的“他”是谁。
她自认为这些年修炼得不错，尽管这样，想说的话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程希见她不说话，又马上加上“欸，其实......，算了”。
“其实什么。”
“其实你要赶紧做决定，什么时候住下来把瘤子割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程希停滞了两秒钟，似是懊恼自己即将的脱口而出，生硬得转化了话题。
顾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还有工作得安排嘛，琪琪还没回来，我得顶着。”
“知道就好！”
转来转去，扶梯终于到一楼，顾念要走去转角处，乘直梯到地下车库拿车，程希拉住她说：“你先走吧，我坐地铁回学校”。
“我送你啊，别挤地铁了。”
“送完我就得晚高峰了。”程希把东西全塞给顾念，掉头就走。
“哎，你……。”话还没说完。
说到这里，电梯上来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往外走的人正好把程希带出人群外，要往里面挤的人直把顾念往里带。
两人的距离随着人群越来越远，顾念看着程希的背影，扬着的手，只得放下了。
跟着电梯下到B2。
出电梯后，顾念凭着印象找到车，解锁上车，把所有东西都扔到副驾驶上。
“叮”，手机进了一条微信消息，顾念拿起来，是程希“他也是这里人，其实回来也挺正常的。”
“早遇到晚遇到的，早晚都一样了，你也别太在意。”又是一条，顾念歪嘴笑笑，合着程希刚才憋回去的话还是说出来了。
顾念把后背靠在座椅上，忽然长长地呼了口气，回想到刚才的场景。
程希说完后，顾念沉默是在思考该怎么对好友开口。
其实她也见到了，两人还打了照面。
只是在对方眼中，她与普通病人，无异。
很难解释她现在的心情。
骄傲如顾念，她本以为自己能很好地把这段往事翻篇，两个人就该是陌生人。再提起他的时候，就算是再见面，也应该云淡风轻。
可她现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顾念很烦躁，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遇见了。
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极了。
“叮”“叮”“叮”手机不停地跳出消息提醒，伴随着震动。
顾念回过神来，拿起手机。
是助理的消息，“savi，刚刚工厂拿来的最新的样衣跟上午我们讨论结果还是有出入，你还是回来看看吧。”
“好，差不多30分钟到。”回了消息后，顾念甩了甩头发，顾不上想其他事情，立马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顾念是一个小众服装品牌的始创人兼独立设计师，两年前在伦敦读硕士的时候在各方面原因的促使下，和朋友一起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由于品牌定位讨巧，紧跟当下流行趋势，风格又不失独特。于是从身边的朋友开始，渐渐在留学生群体里崭露头角，也受到了很多当地人的喜爱。
大半年前她回国以后，开始筹备国内工作室，紧接着就是之后的开张、运营。一口气也没时间松。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顾念就像个一直上着发条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这期间，她不仅要把回来时候还留在英国的那部分转回国内，决算从此就把品牌的大本营安置回家乡。
作为首席设计师，她还有季度上新的任务，受众群体的变化让她压力山大。
尽管在伦敦积攒了一定的人气，但说到底还是外来品牌，初来乍到，顾念最担心的就是会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
所以顾念和工作室伙伴们拼了命的做调研，准备一系列前期工作。
国内外的人文环境存在着很大差异。尽管顾念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生活上还能马上适应。但在工作上，她又是完完全全中国模式和中国交流的门外汉。
除此之外，顾念还要不停地跑工厂，对接生产上的问题。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往往一个人要身兼数职。作为领导者，更是要起带头作用。
在这种强度的工作量下，不规律作息是必然的，精神和身体每时每刻都处于巨大的压力下，一根弦始终绷着。
多重考验下，身体就容易出现问题。
顾念两个月前洗澡的时候，发现胸部出现了起起伏伏的异物。一开始顾念并没当回事，也无暇顾及，可是最近她发现肿块变多的速度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