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默默观察俩人动静的那对情侣，看到他们的车屁股离他们越来越远，不约而同地走了出来。
沈甜拍了拍胸口，对男友后怕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念念的眼神，吓死我了。趁顾念还没后悔，我们快逃。”
男生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女友的手，重新进入商场，去地下室开车。
女生嘴里还絮絮叨叨：“为了他们，我付出了太多，明天念念一定会追杀我，不，晚上就会！”
陈铎同仇敌忾的说：“顾念教训你，那我就教训林翼去。妇债夫还，那么为夫就替妇伸张正义！”
“哈哈哈哈哈哈，你讨厌！”
和这头的和谐融洽形成鲜明的对比，从顾念坐上车的那一刻起，车里温度骤降，显得音响里刚才陈铎放的快歌都显得及其怪异。
林翼听着蹦蹦跳跳的快节奏音乐，他赧然，伸手关掉了声音。可音乐突然暂停，车厢里安静得更加诡异了。
顾念一向修养极好，要是放在平常，她是断然不会就这么僵在车外一动不动的，酒精作用下，她壮了胆子，做了一直想做但是不好意思对林翼做的事情，她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现在她坐在车里，拿人手短，也是酒精作用下，她鼓起勇气敢作敢当，声音嗡嗡地：“我不知道沈甜会让你接我。”
“知道是我就不会站在这里等吗？”没等她说完，林翼第一次打断了顾念的话。
直击要害，顾念顿时哑口无言，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她干脆承认：“对啊！”
她就是很讨厌这种超出她控制的事情，这会儿没法找沈甜算账，只能把炮火全部对准林翼。
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回答“是啊”，先前准备好的满肚子腹稿瞬间没有了用武之地，林翼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这回轮到林翼哑口无言，他倏地笑出了声。
见林翼笑了，顾念更加恼怒，觉得自己的认真在他看来不过是笑话，她转头看向林翼，眼里带着愤怒，然后又转回去。
遇上红灯停下来的间隙，林翼感受到她的恼意，看向她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心里好笑道，“又把人惹炸毛了。”但他可万万不敢把话说出口。
如果说顾念像一只猫，林翼就是猫主子。整天想着逗猫，以逗到猫为乐趣，把猫惹毛了，又乐此不疲地给猫顺毛。
现在轮到给“猫”顺毛了，林翼自身难保，打算没义气地供出陈铎夫妇，他主动开口交代：“我们今天打球，陈铎没开车，我就顺便送他过来，这个时间打车也不好打。”
顾念一上车就摇下了窗户，把头靠在上面，任由风在她脸上呼呼吹着，现在酒醒了，脑子也清醒了。她生出一些后悔，把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点也不大气，再说现在两人的关系也不是顾念能随随便便发脾气的关系。
她就着林翼给的台阶，压着嗓子闷闷道：“哦，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嘛，刚刚都尴尬死了。”
林翼腹诽：“告诉你了还能乖乖呆在原地等到我来吗？”
表面上却得义正严辞的答应：“的确有点突然，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顾念点点头，算是同意：“这还差不多。”
完完全全的猫咪性格，林翼用余光瞄到她的背影，松了口气，终于把毛给捋顺了。突然好想摸摸她的头，给她手动顺毛。
顾念说完，就有些后悔：怎么还能有下一次，应该躲得越远越好，回去就得教训沈甜，让她别乱点鸳鸯谱。
她想看看林翼的反应，于是默默地关上窗户，自己转了回去，余光看到他神色正常，显然没觉得刚才的对话有异议。
林翼看她终于愿意转过身来，显然是气消了，他主动提起话题：“你喝酒了。”
“一点点”，顾念听得出来，林翼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她有些心虚，但依旧理直气壮，“味道很重吗？”说完还抬起袖子闻了闻，心想：不应该啊，这么低度数的清酒，自己就喝了一点点，应该没什么味道啊。
林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怀疑自己身上的味道，好笑到：“还好啦，闻不出什么。刚刚闻到沈甜身上酒味很重，我想她也不会一个人喝。”
原来如此，推理得很好。
“哦，那就好”，顾念放下了袖子的同时也放下了心，要是回去让戚女士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那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想到这儿，她还是决定开个窗散散酒味，“我开个窗啊，有点闷”。
嘴上还在给自己找补，没等她转过去按按钮，林翼已经远程按钮按下了副驾驶的窗户。
开到一半，就停了：“别把头探出去，危险。”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再让你靠上去，留下后脑勺对着我，连脸都看不着，别说讲话了。
“哦”，顾念才没想这么多，只想打开窗户通风，散散身上的味道，既不敢让戚女士闻到，也不想让林翼闻到。
“一个礼拜应该也没好全，胃要好好养着的，酒要少喝”，话是这样说，林翼还是透过后视镜，眼神正对前方，用余光看她。
顾念点点头，领了他的情，同样毫不迟疑地选择出卖好友：“我知道的，今天是沈甜点的，我就尝了一点点。
“嗯”，林翼也没拆穿她，配合道，又转了话题：“明天干什么？”
顾念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前面宽敞的空间足以让人把脚伸开，她认真思考了下，免得再落入陷阱，聚精会神道：“玩了一天，明天就要一直画图啊，你呢？”
“差不多，明天要值班。”林翼状似熟稔道。
两人见面，好像每次都是这样，顾念浑身是刺地防备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拾起话题，气氛总是得预热好一会儿，才能恢复正常。
“好吧。”顾念不冷不淡的应。
林翼再一次透过后视镜，余光瞄向顾念。她抬头望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无神，好像她把自己密封起来了不让人接近。林翼突然觉得他们相隔不过一米，实则却像隔了一条银河系那样，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回忆涌上心头，记忆里她鲜活明快的身影，和重新遇见她以后，完全就是两个人。林翼不知道顾念经历了什么，不止今天，每次看向她的时候，眼底的落寞还没来得及掩饰，一闪而过，还有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时，那种看不见也握不住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只不过今天的顾念连掩饰都懒得。
顾念逛了半天街，累极了，还要强打起精神应付林翼。脑子虽然不大转得动了，但还在坚持运转。最近见到林翼的次数越来越多，每见一面，心里的防线就崩塌一次，等到做足了心理建设，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全部崩塌。
她其实很想狠下心来拒绝林翼，就像刚才，打不到车，她完全可以走到一边去坐地铁。但每次看到林翼满眼期盼的目光，她就又心软了，一次又一次，顾念永远无法对他说“不”。
与其说他们每次见面刚开始那会儿异常的气氛，是一对情侣分手后再独处的尴尬片刻，倒不如说是顾念单方面的挣扎和别扭。
她的挣扎和别扭，既是对林翼的，更是对自己的。
一路沉默着，顾念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拿起腿上的包，想要开门下去。
“啪”，顾念手扶在把手上，没打开，又弹了回去。她狐疑地转身，想要告诉林翼给车门解锁。谁料，刚转过去，就撞上了林翼深不见底的目光。
顾念反应过来，车门落锁应该不是意外，就是趁她发呆的时候故意锁得。
这么多年来，顾念一直身处最前沿的时装领域，什么帅哥没见过，但她依旧可以做到不为所动。这会儿，在这漆黑的车厢里，眼前的男士外形俊朗，线条分明，一对亮如繁星的眼眸在黑暗里，闪烁着期盼又紧张的神色。因为下午打球换上的运动衣现在还没换下，入目满满的少年感。
顾念一秒都撑下去，完完全全缴械投降，她移开视线，眼神飘不定：“有事吗？”
“有”，林翼看着她誓死如归的反应，不由好笑，他迟疑着开口，“星星，其实我们......”
“叮叮叮叮叮”，顾念本来就想能有什么办法阻止林翼把话说完，电话突然响起拯救了她。
“喂”，是医院的电话，林翼不得不马上接起，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是情况紧急，林翼皱着眉，连连答应“好，我马上回来。”
“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下次再说，你快回去吧。”顾念再次拿起包，作势要下车。
林翼在心里酝酿了一路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但眼下也没法儿再说出口，他懊恼地叹了口气，依旧坚持：“我送你进去。”
顾念自己多说无益，还不如节省时间，她妥协：“那直接开进去吧，我拿卡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