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很瘦，抱起来全是骨头，硌人得很。她的骨架很小，肩膀很窄，现在穿着休闲服，更是明显。她靠在这里，显得弱不禁风。
林翼虽然高大，但是骨架也很小，肩膀却很宽阔，加上常年运动，身上很健壮。
不同于刚刚在阳台上的虚掩，现在他把顾念抱得很紧，就像害怕失去她那样。
林翼的怀抱依旧干净好闻，仿佛就没进去过那家油烟熏天的路边小馆，没染上一丝气味。顾念还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如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安心。
顾念筑起的铜墙铁壁，这段日子以来，早就坍塌了一遍又一遍，拆东墙补西墙，现在只剩下已经不知道被风吹到何处的碎片。
她大着胆子在心里默念：“就这样吧，大不了做好最糟糕的打算，再糟总不会比以前更糟。”
就这样随着心意走吧，顾念闭上眼睛，伸出那一只没被牵着的手，轻轻搭上林翼的背，回抱住他。
感受到顾念的回抱，她不盈一握的胳膊弯着搭上他的背部，在蝴蝶骨那里停下。就一瞬间，林翼整个人都僵住了。
无与伦比的喜悦、兴奋和惊喜，在这一刻，没有多余的言语能够形容。
“林翼，我很喜欢你，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还是害怕”，顾念吸了吸鼻子，终于能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林翼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也抱得更紧。
没关系，还好顾念还愿意承认她没对自己死心，没有彻底拒绝，那他就有机会，甚至，信心十足。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念推推他，“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林翼也终于舍得放开她：“好。”
两人继续往回走，但他还是一直牵着顾念的手没放，顾念也没多做挣扎，只是无用功罢了。
路过便利店，顾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着林翼走进去。
林翼没多问，就跟在她身后。
走到生活区，顾念找到电池，蹲下来，问他：“你知道你家门铃上的电池是什么型号吗？”
林翼扫视着这一排大大小小型号的电池，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也没指望他能知道。
有店员在边上整理货架，顾念走过去问：“你好，我想问一下，一般家里门上的门铃都是用什么型号的电池啊？”
店员回答：“门铃啊，最小的就行。”
“好的，谢谢啊。”
付完钱，顾念看了他一眼，林翼自觉地把收银台上的电池揣在兜里。
说实话，林翼真没注意到门铃坏了，他家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几百年都没人去。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也确实好几年没换过电池了。
两人一路走进小区，看到了顾念停在路口的车，两人站定。
林翼靠在顾念的车头对她说：“你确定我不用送你回去？”
“我开车了啊”，顾念拿出车钥匙解锁。
“啾，啾”，车门解锁，车灯亮起来。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着等了一会儿，他还是不动，顾念拉开车门，想坐进去。
林翼一下子站起来，掰住车门，摸了摸鼻子，用及其别扭的语气说：“那个......你回去不会又把我拉黑吧......？”
顾念：“？？？”
“我什么时候拉黑过你了......？”
嘿，还真有，五年前那次，顾念单方面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可他不敢说，只带上了委屈巴巴的语气：“那就好。”
“那个”，顾念正想拉上车门，余光撇见林翼挠着头，手还放在门上，“你好点了吧？”
“我是说你工作上的事情”，顾念怕被误会，抢在他前头补充。
林翼轻笑了下，替她关上门：“我好多了，不管是哪件事。”
顾念当然听得出他在说什么，咳嗽了一声：“我先走了。”
“等下”，隔着车窗，林翼在外面说。
顾念摇下玻璃。
林翼收了表情，站在那里，真诚地说：“今天谢谢你，真的，还有大家。”
“嗯”，顾念同样真诚地应下，“拜拜。”
“拜拜，到家跟我说下，别忘了。”
“好。”
林翼笑眯眯得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离他远去，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然无声地生根，发芽，势如破竹似的生长。
直到车子转弯，连最后的一个小点也看不见，林翼踢了踢地上的石头，转身回去。
他掏出口袋里的电池，拿在手里把玩着，跃上最后一节台阶。把手扶上门把锁，“滴答，已开锁”，林翼打开门没换鞋就走进去，找到门铃的开关，换上电池。
又出来，他试着按下门铃，“叮咚，叮咚”。
他莫名其妙地按了好多次，门铃声此起彼伏。
按够了，也听够了，林翼再次解锁，走进去。
这次他换了鞋，坐在玄关处，看着这扇门发呆。
这里是他爸妈参加工作后分到的公房，他出生在这里。
后来，林父开公司赚到了钱，一家三口从这里搬了出去。
再然后，林翼短短几年间，搬了几次家，最后又搬到这里。
刚刚他换上电池，按响门铃的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顾念的脸，忽得生出一种想法：如果有人能从里面出来，给我开门就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开始期盼过上家里有人，屋内有灯的日子了。
林翼双手撑在椅子上，苦笑着站起来。
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出去后再回来的心情，有魔力般的变了。
于他而言，顾念就是他的魔药，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不顺，总算有一件是看上去在慢慢变好。
“顾念也好，医院也好，爸爸也好，慢慢来吧。”
一路上，顾念都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心情不错。
都说难的是做决定前和做决定后，顾念也一样。
做完决定的她，现在也觉得松口给他们之间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居然没那么难。
既然是她的，她再怎么拒绝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她的，老天爷自然会收回。剩下的，就都交给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