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大禾几乎是狼狈的从村长家逃出来。
大禾两条腿都是软的，路都走不了，一开始我扶着她，后来干脆背，一路背到外面。
离开村长家一段距离，大禾“哇”就哭了，蹲在地上，面向村长家的方向嚎啕大哭。
我知道她是为了妹妹哭。看着妹妹被黄九婴一步步套牢，几近洗脑，自己却无力而为。
一些村民路过我们，诧异地看过来，我避开一段距离，点燃烟，一边抽一边看着她。
哭了一阵，大禾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家走。我过去扶住她，她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两人回到了她家。
走进正堂，摆着神桌，墙上贴着红纸，桌上摆着长明灯，香炉，还有一些供品。
大禾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看着神桌上的东西，目光发痴，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坐在一边，心中也有些感慨。就在数天前，大禾刚刚做完入门仪式，正式成为降神童子，当时我还是见证人。
那时候小禾在，陈京华也在，大家做完仪式，说说笑笑的，我记得当时小禾还去厨房下了四碗面，大家一起吃。
不过数天的工夫，物是人非，房间冷冷清清，灯火熄灭，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好半天，大禾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背对着我，面向墙，慢慢说道：“妹妹一定要救出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不管什么代价！”
“现在有两条路。”我吐出烟圈。
她慢慢转过来，看着我。
“第一条路，进入黄门，做黄九婴的弟子，你们姐姐妹妹还在一起。”我说。
大禾本来非常严肃的表情，忽然笑了笑，极为凄苦：“如果那样的话，不但我们姐妹完了，这个村也完了。”
“怎么讲？”我说。
大禾道：“黄九婴会以我们这个村为中心，成他的基地，以此发展他的事业，他的野心。马玄，你觉得你能跑得了吗？”
我点点头：“全村人都成了黄门中人，全是他的信徒。”
“是的。说说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就不用多说了吧，”我把烟头熄灭：“跟他干！”
大禾看着我，“你能确定干过他？”
“现在的黄九婴立足不稳，炉鼎未固，如果等他成了气候，我们再没有机会。也就是说，”我顿了顿：“三天之后是唯一的机会，唯一的。如果三天后不干，以后就别做打算了。”
“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你有什么计划？”大禾问我。
我舔了舔嘴唇，从兜里掏出木牌，“啪”放在桌子上。
“这是崔老太太临终前塞给我的。”
大禾眼睛亮了，随即又摇摇头，略一沉吟，没有说话。
我没有瞒着藏着，现在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我只能信任满大禾。
大禾是江湖人，她的心眼和见识肯定比我多，但凡我有一丝隐瞒，她都能感觉出来。
我虽然学历不高，但是关键时候知道什么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两人要打配合，生死一搏，这时候只能选择信任对方。如果大禾把所有事都泄密给自己的妹妹和黄九婴，说实话，我也认了。这是老天爷在保黄九婴，我能做的都做到了，还没有完成，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原原本本把木牌里藏着崔老太太魂魄分身的事说了一遍，并告诉她，我学了引心咒，关键时候可以激活崔老太太的这个化身。
大禾听得过程中没有说话，但是能看到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她看着我，极为感慨地叹了一声：“你小子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她的目光极为复杂：“我忽然有点信心了，说不定我们就能干躺黄九婴。你是个带身份的！你有没有计划？”
“有。”我说道：“但是可能要牺牲你。”
咱就是这么直白，绝对不藏着掖着。
大禾并没有惊愕，或是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什么的，而是眉头一挑：“说说。”
我把计划全盘托出，到时候见黄九婴，大禾要先主动发起攻击，不能是佯攻，而是拼尽一搏，然后我来补刀。
“这行吗？”大禾问。
“行不行的我不知道，”我说道：“这是目前来说，成功率最大的方案了。时间，地点，人物都已经齐备，如果还不行，那就没办法了，说明黄九婴命不该绝。”
我顿了顿，加了一句：“绝的就是我们。”
“我是必死的。”她低眉沉吟。
“如果我赢了，黄九婴就死。”我说：“如果我输了，我们一起死。”
“这么说，只能干了？”大禾看我，眼圈红了。
大禾其实是个挺有女人味的女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她还拜入了鬼门九科，在我的眼中，她的身份越来越趋于中性。
但是，此时此刻，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这一瞬间，我才认识到，她是个女人。
一个也需要呵护，娇弱的女人。
大禾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擦擦眼睛站起来，到了神桌前，拾起三根长香，点燃后面向墙上的大红纸拜了拜。
“你先回去，我要请示一下蛇君老仙儿。”大禾说：“要做这件事，必须我们两人合体才行。”
我点点头，站起来：“尽快给我答复。如果你不想干……我一个人也要干。我是必干的！”
大禾神色一凛，精神振奋了一下，双手抱拳：“马玄，你是好样的。”
我没有多说，收起木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