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进屋里,大舅就喝了一声:“站那!”
几乎屋里所有人都在看我。孔桂芳坐在炕沿,自顾自卷着纸烟,叼在嘴里抽。
大舅又瞅向麻杆:“文强,你出来,也站在那。”
麻杆哆哆嗦嗦从人群里出来,站在我的旁边。
大舅赶紧对孔桂芳身边的老头说:“村长,就是这两个人。我,我对不起村子,其中有一个是我的侄女婿。我大意了,我没想到这两个臭小子包藏祸心,把咱们村的秘密给捅了。”
那个被唤做村长的老头,叼着烟,沉着脸:“现在来的都是村里人,咱们不妨有话就说。常娘娘进深山镇妖三十年。我们是感恩戴德。她是为了整个村子,为了整个大山才牺牲自己的。现在即将功德圆满,结果就被这两个外来人撞破了,大家说怎么办?”
坐在下面一把椅子的,是个老头,叼着个老式旱烟袋,下面是铜烟杆,吧嗒吧嗒抽着,阴霾地说:“死在山里的人多了,不差这两个后生。”
我和麻杆对视一眼,我沉着脸,他都快吓傻了。这时候陈媛站起来,急着说:“说什么都好,就是别闹出人命……”
大舅一拽她,没头没脸狂骂:“我还没说你呢!这两个小子不是你带进山里的吗?没有你,哪来的那么大乱子。等我和你妈怎么说的。好好学不上,学人家谈恋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陈媛带着哭腔:“我哪知道那么多。”
“那就闭嘴。”大舅喝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我们两个:“你们撞破了我们村的秘密,导致妖魔要出来,大祸临头。你们两个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离开山村了。具体怎么办,听孔妈和村长的。”
村长面向孔桂芳,毕恭毕敬地说:“孔妈,你来定夺。”
我和麻杆还有陈媛,都非常吃惊,孔姐这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竟然在村里地位这么高,就连村长都叫她孔妈。
孔桂芳没说话,一口一口抽着纸烟,冒出很浓的烟雾。
下面抽老式旱烟的老人,眯着眼说道:“这话孔妈不好说,我来说。杀了算了。就说是山体事故,进山摔死的后生那么多。”
还没等我们说话,陈媛急了,“不行,你们不能杀人……”
没说完呢,大舅过来抄起巴掌,真是不客气,“啪”就给了陈媛一个大嘴巴。扇的女孩脸都红了,哇哇大哭。
“没教养的东西,你妈没教你大人说话小孩不能乱插嘴吗?”大舅喝道。
陈媛嚎啕大哭,起身就要走,门口全是人,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大门都封住了。
村长一脸阴森:“没商量完,谁也不准走。”
舅妈过来,抓住陈媛,硬按在座位上。陈媛大哭,大舅又喝道:“憋回去!别说连你都收拾。”
陈媛抽噎着,果然不敢再发出声来。
从始至终,孔桂芳一言不发,就是在翻来覆去地玩着手里的纸烟,时不时吐出烟圈。
村长道:“所有人都要表态,把这两个后生留在后山的,举手。”
抽旱烟的老头先举手,先是一两个,然后是四五个,七八个,包括大舅,都把手举起来,一屋子人除了陈媛和孔桂芳,全部都举手。
村长把嘴里的烟按在炕沿,“两位,如果你们是诚心诚意过来玩的,我们一百个欢迎。但是你们包藏祸心,又给村子惹来了灭顶之灾,那不好意思,一报还一报,你们就死在这儿吧。”
麻杆一听这话,当时就倒怀里了,陈媛哭着说,“我要……我要……”
大舅喝了一声:“住嘴!小媛媛,我告诉你,这不是跟你闹着玩,这是关系到几百条人命的大事,你要学着懂事,听明白没有?!瞎整的话,连我也保不住你!”
陈媛低着头啜泣,也就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说:“不光他俩,我看到他们曾经去过山坡上潘驼背他家。是不是和潘驼背也有关系?”
我一下就想起来,我曾经住过一个瘦子的农家乐,他就是个驼背。关于这个山村一切的信息,还是他跟我说的。
村长抬头看我,“你们是不是和潘驼背打过交道,住过他的店?”
“谁是潘驼背,不认识。”我说。
“你昨晚在哪睡的?不知道吗?”村长说:“总不能睡山林里吧?”
我笑了:“我睡得是常娘娘留下来的房子。”
村长冷笑:“这件事我还没细说呢,接到村里人举报,你们去常娘娘的老宅翻箱倒柜找金银珠宝,真是该死啊。”
“是不是头上有伤的那个人说的?”我道:“那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也……”
还没等我说完,村长喝道:“我们村的事属于内部矛盾,慢慢查,今天就说你们两个。破坏山规,盗取珍宝,惹下祸端。哪一条都够你们死的。死一次算便宜你们了。我也不问你们是谁了,你们放心走吧。”
他摆摆手。
我们旁边的几个村民,默不作声走上来,抓住我们的胳膊。
麻杆脚都是软的,哆哆嗦嗦,浑身抖若筛糠。我呵呵呵反而笑了。
大舅皱眉:“就你最坏,你笑什么?”
“我到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每都够上死个十回八回的,”我说:“而恰恰问题是,我怎么都死不了。你们弄不死我的。”
屋里所有人面面相觑,就连孔桂芳也把烟停了,侧着脸似乎在耳朵听我。
抽旱烟的老头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杀不死你。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一会儿我亲自动手,看看你能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