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老头的梆子声渐近,已经到了楼下。
郭灵赶紧低声说,趴下!
我们三人同时蹲下身子,藏在窗户下面。梆子声到了近前,老头也不再念叨招魂曲了。
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到了楼道前,然后是哗啦哗啦的锁声。
他正在拽楼道大门的锁头。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等了一会儿,下面的脚步声远去,老头走了。
郭灵舒了一口气,拍拍我,指着楼上,示意头前带路。
我一边往上走,一边问他们两个,刚才老头是不是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张柏林说:“哪家好人会招魂曲?”
郭灵烦躁地一摆手,“先别管他,咱们先办自己的事。见佛杀佛,见招拆招。”
我们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上走,周围越来越冷,到了第七层,就感觉温度低到几乎滴水成冰。
我的身体才好了一些,此时又开始犯冷,紧紧裹着棉袄都不行。
冷森森的气息像是刀子一样往衣服里钻。
我本来想强忍的,可止不住牙齿咯咯打仗,发出声响。
郭灵看看我,皱眉:“让你不要来,在外面找地方藏着,非要跟进来。”
我心头极度不爽,挺直腰板,哈了一口冷气:“道长,我的身体我负责,你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郭灵自讨个没趣,摇摇头不再说。
我们来到七层尽头的房间,此时,大门挂着锁。
“你们上次折腾不轻,”张柏林拽拽锁:“他们加了很多保护。”
郭灵用力拽拽锁,根本拽不开,锁得死死的。
他退后两步,猛地向前冲,然后一脚踹上去。
大门发出巨响。
整个楼似乎都在回音,从七楼一直传到一楼,再传上来。
张柏林抓住他,喝道:“你发什么疯?”
郭灵喉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把挎包放下。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道袍,内衣什么的全脱了。这么冷的环境里,他上身脱得赤条条。
我们看见他的肩头,两个脑袋的虚像似乎活过来一般,五官在慢慢扭曲,又狰狞又痛苦。
“不是我要踹的……”郭灵大口呼吸:“我身上带着的这两个灵,对这个骨灰房有了强烈反应。”
他咽了下口水:“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怨气很大。”
张柏林道:“别因为它们误了大事。”
郭灵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叠放膝头,做了几个深呼吸,竟然当着我们的面,进入了定境。
只见他肩头两个脑袋的虚像,表情渐渐平和,双眼微微闭上,似乎进入了某种昏沉的睡眠里。
“别管他,”张柏林对我说:“先看看怎么打开这把锁。”
我冻得哆哆嗦嗦,走上前拽拽锁头,冰凉刺骨。
“我包里有把野外生存钥匙,上面有锯条。”郭灵忽然说话。
张柏林把挎包拿过来,一顿翻找,从里面找出一把大号钥匙。
他在暗处按了一下,然后单手一拉,果然从暗扣里拽出一条长长的钢绳。
绳子又长又韧,布满锋利的锯齿。他固定好暗扣,手里把着这头,然后把那头递给我。
我们两个开始锯这把大锁。
“撕啦撕啦”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听着倒牙刺耳。
可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前后后磨了能有十来分钟,锁棍快要锯断了,深深的印痕。
张柏林呵呵笑:“现在就是换了这么个身体,实在是不适应,想当年,也就是上辈子的时候,老夫能抓举一百公斤的……”
就在这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一下。
在寂静的走廊里极为刺耳。
张柏林停下来,做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说话。
他把右手抬起来,原来是戴的智能手表响了,接通之后,他说道:“爸爸,咋了?”
手表里传来老二的声音:“柏林啊,你们去哪玩了,天太冷了,不行就赶紧回来吧。”
张柏林用顽皮的小孩声音说:“爸,没事啊,我,马叔,郭叔,我们在商场呢。他们说要给我买学习资料。”
老二道:“让你马叔接电话。”
张柏林看看我,把手伸过来。我深吸口气,抓住他的手,表上是语音电话。
我和老二聊了聊,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电话这才挂了。
郭灵站起来:“抓紧时间吧,别一会儿你爸报警了。”
张柏林摇摇头:“重生就这点不好,一出生就有原生家庭的羁绊。我最羡慕石猴,直接从石头里蹦出来,无牵无挂。”
“你如果真到无牵无挂,就不会重生了。”郭灵大踏步走过来,单手抓住锁头,猛地一拽。
“嘎巴”脆响,锁拽了下来。他顺势一推,门开了。
我们走进去,里面温度更低,真的是哈气成冰。
我指着地上,跟他们说,上次来的时候,曾经杀了一只鸡,到处都是淋的鸡血。
再看看现在,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人打扫过。
“大家小心,”郭灵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尽快速战速决。”
张柏林大大咧咧地说:“按照商量好的来吧。”
好几排的铁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骨灰盒。
我们的计划是,用张柏林做饵,引出亡灵蚯蚓,从而找到蚯蚓的传染源所在。
那就是目标。
张柏林走到几排架子中间的空地,然后脱下棉袄扔在地上,再盘腿坐在上面。
“接下来,我会逼出全身的阳气,到忘我之境。在这片至阴之地,所有的邪灵都会趋之若鹜。”张柏林道:“请两位为我护法,拜托了。”
郭灵沉默一下:“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你做好下一次转世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