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庶的眼神，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绝顶高人，眼神中有戏谑，有荒诞，有离经叛道，有平静如水。
而现在他的眼神里，却是无穷无尽的渴望。
他看着我的眼神，犹如深海鱼仰望蓝天。
我是他脱离这场跨越千年闹剧的唯一希望。
他在这个所谓的“人间”里困了数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囚犯。
我用汤勺搅拌着发凉的黑咖啡，喃喃说：“所有人都在轮回，你就当自己在轮回不行吗？”
曹庶叹口气：“问题是其他人在轮回的时候，都喝了孟婆汤！而我能记住所有的事。这时候，活着就不是享受了，而是一场无穷无尽的苦难。”
我舔了舔嘴唇：“你想我怎么帮你？”
曹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我，你觉得徐思雨会去什么地方？
我苦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曹庶道：“换个思路，这里不是你认为的世界，只是个妄境。”
我眨眨眼，忽然吸了口气：“难道她破妄了？”
曹庶笑了：“她不是修行者，并不是入妄而来，她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妄境里，怎么可能破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摇头。
曹庶看着我：“我不停地在这里转世。一世一世是同一个世界吗？”
我苦笑说，曹大哥，我已经想不过来了，你直接说吧。
曹庶道：“一世一世并不是一个世界，也就是说，如果这一世我死了，那么我再睁开眼十七岁的时候，便是下一世的下个世界，那个世界就没有你了。我们会永远的错过，再也不会相见。”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曹庶继续道：“再说回徐思雨，她没有破妄，而且凭空失踪，那么她能去哪？”
我看着他，尝试着说：“下一世了？”
“bingo！”曹庶说道：“不是她的下一世，是我的下一世。所以，我有个很极端的办法。我想死去，放弃这一世，去下一世。”
我张着大嘴，半天没合拢：“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如果徐思雨没去呢？那你岂不是要永远错过她了？”
“不。”曹庶狡黠的一笑：“我没有错过她。你要知道，她会出现在我的每一世里，我就算去了下一世，她仍然还在。”
我没说话。
曹庶看我：“而你就不一样了。我确信你只出现在我这一世，如果我到了下一世就没有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隐隐感觉不妙，心跳很快，有点呼吸急促的感觉。
喝了一口凉咖啡，“所以？”
曹庶道：“所以我要带你去我的下一世！”
我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他，脑子都停了，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可能？”我笑了：“我是不会离开我的家人的。再说了，我怎么去，也自杀？曹哥，对不住了，我是不会跟你去的。说下大天都不行。”
曹庶摆摆手：“你别误会，不是让你自杀。”他顿了顿：“我们去的也不是真的下一世，其实没有离开这一世。”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忍不住了。
曹庶道：“我有一世是妄中入妄，以为自己破妄而出，回到了明朝原身，其实还是在妄想中。”
我点点头。
曹庶道：“那次之后，我仔细复盘，找到了一个妄中入妄的具体流程。也就是说，我带着你不必死亡，也不必离开这一世，只是在妄念中开启下一世。”
我已经被他的脑洞和想法，震得外酥里嫩。
我摆摆手：“不行，不行，曹哥，不是我回绝你。你说的这些都太匪夷所思了，我理解不了。如果说其他的帮助，我肯定帮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是这个我帮不了，真的帮不了。”
“好吧，我不勉强你。如果我是你，恐怕也会第一时间拒绝。”曹庶道：“我的联系方式你是有的，改变主意了，就来联系我。”
我脑子很沉，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曹庶看着我，忽然道：“有个问题其实我也想验证一下，我带你重开妄境，我是从十七岁开始，那你是从多大开始呢？难道是未出生前？呵呵。”
我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离开咖啡屋往外走。
曹庶没有看我，还在嘟囔，“我现在年龄三十九岁，回到十七岁，那就是二十一年前……那么小马，我如果重开的话，就算我们相见，也是二十一年之后了……”
我慢慢走出咖啡屋，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就看到对面的警局里哭哭啼啼走出一对儿中年夫妻，警察在低声安慰着什么。
在他们旁边，我还看到了巴塞罗那队服的女孩，在挽着这对儿夫妻的胳膊。
我脑子很沉，不知不觉走过去。
巴塞罗那女孩看到我，欣喜地说：“你在啊？叔叔阿姨，昨晚徐思雨就是和他在一起。”
这对儿夫妻过来，上下打量我，紧紧拉住我的手，带着哭腔：“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我摇摇头：“我是她朋友，昨晚我们确实在一起。当时她遇到了一些事，非常害怕，我去陪她的。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巴塞罗那女孩瞪大了眼睛：“是不是思雨早就有感觉了？”
这里涉及太多，匪夷所思，我一时很难解释，只能点点头。
两个人嚎啕大哭：“呜呜呜，女儿啊……养了她二十年，终于上了大学，没想到出这样的事。还不如不让她念高中呢，读什么书啊。呜呜呜。”
我劝了两句，心里难受，叹口气转身就走，正看到曹庶也跟出来，摇摇头：“可怜。”
我看着他。
“徐思雨在我的妄境里死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对于她的父母来说，都是一场折磨。”曹庶叹口气。
“你如果离开这个妄境，徐思雨是不是就摆脱了这个命运？”我问。
“谁知道呢？或许吧。”他说：“如果我离开了，可能整个妄境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