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你……你破相了，”李恒被府里跑出来的贴身小厮搀扶着，呲牙咧嘴地弯腰揉着小腿，抬头的刹那，目光从惊慌立马变成了恐惧，不自觉地惊呼一声。
李恒这一声，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向了赵奕身上。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齐齐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卫明珠。
卫莹琅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赵奕，只见赵奕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从右眼下眼睑，到鼻骨处，一条小拇指长短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冒血。
赵奕看着满手的鲜血，怔了一下，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怒火，即便是在崇尚男子力量之美的大萧朝，男子若是脸上有伤痕，或是毁了容，也是会让人瞧不起的。
况且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若是他因为破了相，失去了朝臣的支持，那不是让赵景渊白白占了便宜？
众人心知肚明，赵奕脸上的伤，多半是卫明珠发疯挣扎时，无意中划破的。
卫明珠似乎也反应过来，面色突然一变，对着赵奕伏地跪拜，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浑身战栗，眼泪汪汪仰视着他。
“小女子，方才气急了，并不是有意伤了您的脸，求大皇子饶命！”
卫明珠此刻见自己失手伤了赵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颤巍巍地伏地磕头。
神仙打架，小鬼回避的赵奕贴身小厮，此刻一见自家主子受了伤，赶紧掏出锦帕，跑到他面前，弓腰奉上一张干净的锦帕。
赵奕怒气冲冲夺了过去，眼中盛着滔天的怒气，却碍于赵景渊以及卫莹琅在场，不好随意发作。
“主子，你这脸需要尽快让御医瞧瞧，若是晚了时辰，怕是……怕是容易留疤！”小厮怯生生地提醒赵奕。
赵奕斜着眼睛横他，吓得小厮赶紧低头闭嘴，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往下掉，躬身不敢动。
伏在地上的卫明珠听见此话，浑身猛颤，面色土黄，紧咬着下唇，呜呜咽咽，却不敢哭出声来。
即便她不抬头，也能感觉到赵奕的怒意，她忽然后悔刚刚为什么冲动。
转念一想，卫莹琅在众人面前污蔑自己母亲，作为子女的怎么能不站出来维护。
这样一想，她又在心里将卫莹琅骂了一百遍，顺便连带她那个早逝的倒霉母亲。
“今日多谢大皇子相助，若是大皇子不介意，我这就让人去给您寻个大夫来，”卫莹琅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人家帮了他，还落了伤，无论真心与否，都要表达一下心意。
赵奕一双阴森森的目光，从卫明珠头顶挪开，浑身气场大开，仿佛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力。
闻言，良久才缓缓抬头，寒着脸看着卫莹琅，片刻后，摇了摇头，捂着脸转头要走。
“皇叔，小侄先行一步，你请自便，小李子，回宫。”
赵奕冷着脸丢下一句话，在众人齐声“恭送大皇子”的声音中，拂袖离开。
众人见赵奕离开，虽然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来，转头对着自己小厮耳语两句，又挥手催促他赶紧去办。
“卫二姑娘，你莫再哭了，赶紧回府吧！再让你爹娘找一些上好的祛疤药膏，赶紧送进宫里去，别管比得比不上御医调制的，好歹表示一下歉意，”李恒心善，叹了口气，上前去扶卫明珠。
卫明珠本来憋着委屈和恐惧，一双眼睛眼睛像是兔子眼似的，因为害怕赵奕怪罪，不敢再哭，此刻赵奕一走，她立马捂脸大哭起来。
卫明珠这么一哭，李恒伸过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管家，把卫二姑娘送回卫府，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那个倒霉老爹讲清楚，这烂摊子让他们自己收拾，”卫莹琅听她哭的烦闷，叫来管家，挥挥手吩咐下去。
管家领命下去，扶着哭得惨兮兮的卫明珠往门外走，卫明珠大约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再闹腾，乖乖跟着走了。
卫莹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卫明珠上门一番闹腾，朱雀街的杀人案有了点头绪，绿腰也要尽快缉拿归案，否则容易横生枝节。
“燕王殿下，我怀疑卫明珠的贴身丫鬟绿腰，就是那个看见王忠行凶，却没有报官的丫鬟，”卫莹琅沉思片刻，精神一振。
原来那个爱给丫鬟赏春衣和绢花的主子，就是卫明珠。
每逢初春，卫明珠就会让绿腰首先挑选要赏给下人的春衣，还会时不时赏赐一些不要的金银首饰，胭脂绢花云云。
而且这个绿腰最爱招摇，虽然长相平平，却一心想要攀上枝头当风光，为人嚣张跋扈，最爱勾三搭四。
赵景渊原本冷眼旁观，看见赵奕被卫明珠划破了脸皮，忍不住有些同情他。
卫莹琅忽然攀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将他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我让人潜入卫府探探，若是绿腰在卫府中，我立马差人去拿她！”赵景渊此刻思绪已经回到了破案上，一听卫莹琅的话，立马严肃起来。
卫莹琅很放心将抓人的事情交给赵景渊，闹腾了这么久，她有些疲乏了，转身要走，谁知道一只手却被人紧抓着。
卫莹琅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被赵景渊不自觉紧握在掌心的手，“殿下，松手，”她大大方方地甩了一下手臂，对着赵景渊扬了扬眉。
赵景渊低头一看，见自己正紧握着卫莹琅的手，犹豫了一下，却没放手，眉角带笑，面色看似平静地点点头，“你先回府，我也需要回府安排一下。”
卫莹琅朝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发现他根本没放手，扭头无奈的对他眨眨眼睛。
赵景渊被卫莹琅可爱的小表情逗笑了，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背，然后颇有些不舍地送了手。
卫莹琅不疑有他，只当做是赵景渊的恶作剧，大大方方的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抬脚进了李府。
李家几个长辈都不在家，卫莹琅原本准备回安居小阁休息，谁知道她前脚刚脱下鞋，后脚就看见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卫姑娘，老太爷和几个老爷听说大皇子被卫二姑娘划破了脸，就赶紧回了府，让奴婢请你去前堂问问。”
卫莹琅本来困乏的很，想要到头睡一觉，心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听话的下床穿鞋，跟着丫鬟慢吞吞出了阁楼。
穿过长廊，走出月牙门，卫莹琅老远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男人交谈的声音。
听声音似乎是大舅舅李延年，他语调很快，似乎着急说什么。
卫莹琅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心里不觉更加好奇起来。
难道是长辈们知道卫明珠跑上门来惹事，想要关心自己，还是担心误伤了赵奕，想要问清楚来龙去脉，以免他日赵奕报复，提前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