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莹琅将从发间取了一支银簪下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蹲在尸体旁边，用银簪子挑开伤口。
死者已经有些腐烂，从脸上蔓延到胸口的尸斑已经很明显了，按照尸斑的严重性和密集程度，卫莹琅估计张峰至少死了两天了。
死了两天才来报案？为什么？
卫莹琅不动声色扫了眼旁边哭的快要背过气的张郑氏，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眼下她需要尽快找到关键证据，为自己洗清冤屈，也就没有将疑惑讲出来。
旁边围观的几人，除了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以及验尸经验丰富的卫莹琅之外，其他几人都被尸体的可怖的模样和散发的恶臭气味，恶心的退避三舍。
卫莹琅却完全不在意，她躲在尸体旁边，先仔细打量了一下尸体的腐烂程度，对死者的死亡时间有了大致的了解。
然后才将目光落在尸体胸口处的致命伤上，按照张郑氏所言，张峰是因为内脏破损，疼痛至死，又因为挣扎时，崩裂了伤口，这才致使缝在伤口上的桑线破裂。
卫莹琅凑近了一些，又用银簪子拨动了一下伤口断裂处的桑线，发现桑线已经和皮肉融合，伤口明显已经有愈合的趋势。
卫莹琅顺着胸口肋骨处，一路将伤口翻来到死者小腹处，发现之前所见的红色的颗粒物，也有不少长进了肉里，这就说明这种东西，因为很早就被人敷在了死者的伤口处。
而且伤口处隐约泛着黑色，这和已经发青的尸体，明显有些怪异。
“你磨磨蹭蹭的，到底有没有验出什么东西？”旁边的仵作本来不信卫莹琅会验尸之术，又见她慢条斯理翻看死者的伤口，忍不住出声催促。
卫莹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忽然她把捂着口鼻的手，按在了死者的伤口，用力翻开一边的伤口。
顿时激烈的腐烂气味，带着一股同样猛烈的血腥味，一并冲进了她的鼻腔中，她忍不住转头，大口换气，心里已经笃定张峰死亡时间必定不短。
心里不由对张郑氏的怀疑更深了。
卫莹琅此举过于生猛，她翻开的皮肉下面是血淋淋的内脏，旁边的围观的几人，连带张郑氏都被她如此疯狂的举动吓住了。
顿时堂里堂外一片喧哗。
“卫莹琅你要验尸，就赶紧着，这尸臭快要把老爷我熏晕过去了，”郑御林躲的老远，两只手毫无形象插着鼻孔，满脸厌恶地闷声怒吼。
卫莹琅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尸体内脏会这么臭，她只好憋着一口气，赶紧回头，用银簪，从尸体里挑起一段肠子。
众人看见卫莹琅居然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表情各异，不让人窃窃私语，对着堂中验尸的卫莹琅指指点点。
“不对啊！”卫莹琅用力挑起那段血淋淋，隐约感觉还有些重量的人体大肠，就看见它竟然断成了一截，里面未消化的排泄物，还在不停的往下淌着臭烘烘的不明物。
“呕，”郑御林旁边的白面师爷，立马捂嘴干呕，险些脚下不稳，一头扎在地上。
“不对，”此是卫莹琅也顾不上恶心，将大肠又塞回了死者体内，然后像是吃面时，拿筷子在碗里拌面一样，她拿着银簪搅来搅去，然后惊悚的发现死者的大肠都分割成了几段。
“呕，卫莹琅，你这是在侮辱我亡夫的尸体，”一边的张郑氏推开张亮的手，面容扭曲冲了上来，谁知道还没冲到近前，就被卫莹琅挑大肠的画面，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卫莹琅斜眼横她，又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其他脏器，发现除了大肠，其他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不过她发现都是人为用利器划伤的。
她将死者脏器一一归位，这才将手中淌着鲜血和粘液的银簪随意丢在地上，脱下验尸的白手套，对着躲得老远的大夫抬了抬手。
“我验尸完了，请大夫检查一下这伤口处红色的颗粒是什么，”卫莹琅双手黏黏糊糊的，话题一下，对着站在衙门口躲着的郑御林，“麻烦官爷给我备一盆清水，还有皂角，我地洗洗手。”
郑御林担心卫莹琅弄脏衙门，便捂着口鼻，对旁边的捕快使了个眼色，很快捕快去后堂打了一盆清水和一块皂角。
卫莹琅道了声谢，看着老大夫脸都快憋成紫色了，一步一挪的走到尸体旁边，旁边的仵作也是憋的满脸通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痛苦。
卫莹琅洗了洗手，又感觉自己鼻子堵得慌，似乎只闻到尸臭味道，可是又因为在大堂上，不好做出不雅的举动，只能揉了揉鼻子，忍着。
那边，年过半百老中医，颤颤巍巍的翻开伤口，从上面刮下来一些还没长进肉里的红色颗粒，然后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良久，挑挑拣拣好半天，在快要背过气的时候，起身走了过来。
“大夫，可检查出这是否是毒药？”
卫莹琅知道有些慢性毒药，需要长时间接触人体，才会有效，按照红色颗粒物长进肉里的时间，可以算出来，至少这种东西接触死者，不少于三天。
老大夫摇摇头，脱掉手套，旁边的捕快赶紧又去换了一盆清水，供他洗手。
“那不是毒药，是一种外伤金疮药，这种金疮药很珍贵，一般一瓶都要一两银子，”老大夫洗干净手，接过捕快递来的手巾，擦干净后丢到一边。
“不可能，你应该看见尸体上，凡是红色颗粒接触尸体的地方，都泛着黑色，这明显是中毒了，你怎么能胡说！”
卫莹琅看着老大夫长得慈眉善目，本以为是个凭良心悬壶济世的老者，没想到居然会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老夫行医五十年，尝过的药比你吃的盐还多，你这小女娃子，怎么能如此不尊老者！”老大夫一见卫莹琅语气毫不客气，忍不住摆起了长者的架子，对着卫莹琅怒斥。
卫莹琅鄙夷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