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儒年早就习惯了用离奇案子勾引异性,满脑子都是钓上鱼的喜悦,遂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句:“这可是捕房机密,不能随便透露,但如果小姐能告诉我姓名,再与我交换个联络方式,我就悄悄告诉小姐。”
“这个简单。”沈秋月起身向店员要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然后倒扣着放在桌上。
同时摊手,也管孟儒年要了联络方式。
孟儒年早就准备了一叠专供搭讪使用的号码,匆匆抽出一张,放在了沈秋月白如玉的掌心。
他瞥了眼江不遇,就像是在嘚瑟抢走了疯狗刚刚傍上的贵妇千金。
江不遇撇嘴冷笑一声,喝着汽水,全然当个旁观者。
还故作从容?
孟儒年哂笑,欲翻看沈秋月的那张。
字条却被沈秋月的指尖轻轻按着。
“还请孟组长先说了,再拿。”
“小姐还挺会设置悬念。”孟儒年妥协,从候着的巡捕手上抽过汇报文件,像是之前根本没看过一样,皱眉找了一会儿,半晌,才凑近沈秋月说道,“现场发现了一些脚印,排除掉了当天在现场的几个人,还余下一只,根据路线判断,是从灌木从延伸过来的,应该曾经躲藏过一段时间。”
江不遇想起当夜,自己一度在外调查秋时公馆的事,确没见到有人明晃晃站在那里。
“还有呢?脚印有什么特征?”江不遇接了一句。
孟儒年白了江不遇一眼,就像是没听见这句催促似的,还竖起文件遮挡着,同沈秋月续道:“我们丈量了一下,脚印应该来自一个男人,穿的是皮鞋,鞋底有一条很深的裂痕。除此之外,还在鞋印旁的灌木枝上发现了一块碎片。”
孟儒年四下看了看,声音更沉,“是一些布料碎屑,高档织物。”
江不遇微微凝了眼神,突然夺过孟儒年遮脸的文件,快速翻看里面的照片。
“这是一组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孟儒年立刻将其夺回。
江不遇没理会孟儒年,回忆着刚才看的那一眼。
照片黑白,看不清布料颜色,却能勉强辨出其上弯弯绕绕的纹理,像是某种花。
沈秋月也扫到了那片纹路,神色微变了下。
江不遇有所察觉,用眼神探问沈秋月是否想到什么。
然而当沈秋月碰上江不遇的目光后,她却突然又将那一瞬的神情收回,只是摇摇头。
江不遇觉得沈秋月的样子有些奇怪,微妙的奇怪。
思绪突然被孟儒年打断了。
“小姐,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拿到这张字条了吗?”
孟儒年猛抛一记油腻媚眼。
江不遇看得一阵反胃,沈秋月却干脆作答。
“自然。”沈秋月说完,轻轻拿开了手,并攥着孟儒年字条说道,“我突然刚想起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办,恐要先走一步。这顿饭我请,两位组长再吃一会儿吧。”
她不带感情的嫣然一笑,欲回身交饭钱。
这句告辞来得突然,江不遇冷不丁懵了一下。
他下意识拦了下沈秋月。
“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就要办事了?我也不想再接着吃了,不然同你一起走?”
江不遇本意是不想再多花一份车钱,却见沈秋月脸上划过了一丝讳莫如深。
“事是私事,不方便他人同行。”沈秋月回得客情,语气却不容置喙。
刚才吃得好好的,哪里来的突然急事?
但既是合作,沈秋月又不是什么嫌疑人,他自是要尊重她的想法,终是慢慢松手。
沈秋月这才宽了眉眼,又同孟儒年颔首示意,随后付钱离开了。
江不遇目送沈秋月,总觉得沈秋月的态度有些奇怪。
究竟是什么事非要这么晚去办?
这时孟儒年调侃声音从后传来。
“这都看不出来吗?人家就是故意甩开你,果然对野狗也只是心血来潮。”
孟儒年满脸得意相。
江不遇思绪被打断,回头冷笑道:“想笑话别人,就先看看你眼中美人的芳名再说吧。”
“不用你提醒。”孟儒年就像挑衅般,夹着纸条还在江不遇眼前晃晃,但是当“美人芳名”亮出的那一刻,孟儒年的脸顿时就僵了。
其上除了号码外,无疑还有三个大字:沈秋月。
孟儒年的脸上轮番变出各种颜色,简直变成了外面闪烁的霓虹灯。
“刚才不是已经提醒过了,不要随便说坏话,报应来的很快。”
江不遇放肆地笑了两声,实在不打算再在这里耽误时间,遂抖抖外套,也准备离开。
可才走了几步,就被孟儒年大喝喊住:“江不遇,你是故意在看我笑话!!”
这一嗓子,引得周围人都看向孟儒年。
之前站在孟儒年身边的跟班,也默契地堵在江不遇面前,根本不允许他前行半步。
江不遇微微顿住脚,回身看向恼羞成怒的孟儒年,嗤笑道:“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更何况,你有什么可生气的,难道不该向人家沈小姐赔礼道歉吗?”他哼了一声,“还是说,你也和别人一样,怕得要死?”
孟儒年抽了下脸,猛地抓起桌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尖锐的碎裂声顿在餐厅中乍起,明显就是在驱赶所有的客人。
眨眼间,客人们就像是避祸般逃离了酒楼,店家也都慌张跟出去追着客人要账。
酒楼里安静了很多,也把孟儒年恼怒的呼吸声衬托得更加响亮。
“江不遇,别以为接手了沈秋月的血书案,就一定能升到一级,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他就像挑衅似的一步一步走近江不遇。
“早先我是不知道沈小姐究竟何人,所以也没特别与你争抢,如今见了,发现甚合我口味,再加上秋时公馆的火事是由我来负责,怎么看都是我更适合同沈小姐合作办案。”
“随你高兴。”
江不遇半点不掩饰他的轻蔑与鄙夷,就好像在看一个明明失败了,却还在为自己找诸多借口的嘴上将军一样。
而这眼神,无疑踩在了孟儒年的雷区上。
在孟儒年看来,自己作为家世显赫的公子哥,能力上却处处不如一个棚户区出身的穷酸,本来就是奇耻大辱,如今竟还要受这种冷眼,简直是伤处浇油。
孟儒年故作夸张的抬声说道:“你以为我做不到?”亦鄙夷说道,“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像你这种野狗,如今能住在花园洋房里,无外乎就是望门寡夫想男人,故意找个借口招人上门。或许是空房已久,随便是个人都能接受,但如果见到更好的,事情就不一样。”
他大笑两声,扬起沈秋月给他写的号码。
“只要沈秋月亲自要求赵副探长换人,我相信赵副探长是不会拒绝的。”
他又凑前,在江不遇耳边小声说了句,“比起一条脏兮兮的野狗,我孟儒年,更知道怎么让空床寡妇欲仙欲死,再不然,来个霸王硬上弓……”
江不遇突然扭身,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在孟儒年的脸上。
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带去了身后圆桌上。
桌板顿被掀翻!
杯盘碟碗一个接一个地摔在了地上,声音刺耳如雷,在整个饭堂轰然炸起!
孟儒年被打得措手不及,还蒙着没能反应过来,就见江不遇又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他面前。
一脚踩在其的心口,抽走他前衣兜里的钢笔,顶开盖子……
豁将尖头抵在了孟儒年的脖子上!
只要再往前一寸,孟儒年就会魂归九泉。
从头到尾,江不遇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却如流水般顺畅。
“江、江不遇你……”孟儒年气得直打颤。
“还想活的话,离沈秋月远点。”又稍稍低了声音,“这是我的猎物。”
江不遇的声音冰冷冷,完全不见平日的吊儿郎当。
“你少在这里唬我!你绝对不敢、不敢伤我——”
话没说完,笔尖突然扎入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