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一点也不会因为天气原因推迟一分一秒，在“万众瞩目”中迈着优雅的步伐而来，看到不顺眼的就啪啪两巴掌，一边一个“差”。
陆斐然、季政阳是一班的两位大神，稳坐前五宝座，平时只能拖后腿的章晓风也拿到了十七名的好成绩，倒是胡为，上课睡觉也能考的不错的胡为跌出了前五。
来取成绩的那天，老柴把胡为和章晓风都叫了过去，不同的是前者是被批评的，后者是来接受表扬的。
“胡为，你最近飘了是不是？你告诉我现在高几了，你也知道高二了，高二不像你高一的时候了还以为随心所欲，你再不努力是想高考的时候被人家挤下去？胡为你多大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好好思考一下。你要是能保持成绩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啊？！第十名！你竟然给我考了个第十名，你是不是觉得数字越大越好？”
胡为低着头，恨不得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门，早知道连学校都不应该来。骂他不是没挨过，反正他脸皮厚，也不是心里脆弱到听不得，可在章晓风这个以往的小弟面前挨训意义就不同了，尤其是老柴话里的他活像个智障。
“……卷子拿回去给我把错题抄十遍，卷子再重做一遍，还有，你的作业开学我重点检查，听见了没？”
“听见了。”胡为连忙应道，十分上道地道，“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柴冷哼一声，“没用，开学还是要检查的。”
其实胡为这回真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不过鉴于以往胡某人能忽天悠地的瞎话，老柴一个字都不信，并且“开学检查”的念头还更坚决了。
老柴扭头望向章晓风，一秒钟幻化出了一个堪称和风细雨的笑容，又感叹一句，“这次考的不错，再接再厉。”
胡为考了第十名，得到了一个“没脑子”的评价。章晓风考了第十七名，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两厢比较，章晓风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理所应当还是受之有愧了。
老柴又道，“看来胡为果然是颗‘老鼠屎’。”
“老鼠屎”胡为无语凝噎，干呕了一下，“老师，什么仇什么怨！”
老柴嗤了他一声，“你不是？你不是怎么人家章晓风一不和你坐一起分数就上去了？幸亏章晓风聪明，远离了你。”
胡为愣了一下，他猜到是章晓风主动找老柴换的位置，可是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了，亲耳听到还是感觉一阵不舒服。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章晓风，章晓风却没有看他，而是对老柴说，“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老柴又交代了他一些有的没的就放他走了，胡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嘴一张堵住了老柴还要再施展“教育大法”的话音，也追了出去。
今天是所有学生来取成绩单的日子，也是正式放假的第一天，两人在办公室耽搁这么一会儿，校园已经空了大半了。
章晓风边走边把成绩单放进了书包，突然身后传来稍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他也没注意，直到他发现他停的时候后面那人也停，他走的时候后面那人也走。
他眉头一蹙，猛地回头。
胡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又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又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不必偷偷摸摸的。两个小人互相拉锯，拉的胡为走神了一身，惯性地走着，哪料到章晓风突然回头，两人撞个正着。
章晓风趔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一旁的栏杆，揉着被撞红的鼻尖望向胡为，仅仅只望了一眼，就连“说法”也不讨了，转身就走。
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胡为。
胡为愣了一下，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心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舍得这样？
念头刚起，他就想起是他拒绝了章晓风，是他让章晓风“死心”的，是他不愿意的。
又想要兄弟，又不想回应别人的感情，世上哪来两全其美的事呢？
万里无云，阳光正好，洒在人身上好像驱散了连日以来的渗入四肢的寒冷。
章晓风的头违背意识地自顾自的往后扭了一下头，视线落在看起来无端有些落寞地胡为身上，发现他以为早就该无动于衷的心还是跳了一下。
仿佛是倒了个立，血液倒流，充斥了大脑，所以他又冒出一个念头：我再试试？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
“不走吗？”
熟悉的少年嗓音在面前响起，胡为猛地抬起头，一下子什么伤春怀秋的忧郁范全都扑棱着翅膀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有些恍惚地想：他怎么主动和我说话了呢？
他那有天地宽的心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一个问题，塞的满满当当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面部表情之丰富可以出表情包了。
章晓风一路没说几句话，胡为也有些局促地没敢说话，生怕连这片刻的安宁都消失了。
直到章晓风一句“到了”，他才发觉已经到他家了。两人默然无语片刻，胡为无措挠了挠头，说，“那你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胡为走了没两步，章晓风就张嘴叫住了他，胡为蓦地转身，流畅地就像他一直再等着这一声一样。
章晓风快走几步，将胡为拖进了旁边的小胡同。小胡同人迹罕至，不用担心会有人来。
他将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的汗，第二次开口就流畅多了，“我喜欢你。”
胡为早在他往这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安，好不容易关系有所缓和了，为什么要打破呢？果不其然，他再一次说了这句话。
不管是谁，不管多大年纪，被人表白心里肯定是会有一瞬间的喜悦的，可这喜悦转瞬即逝，摆在面前的现实才至关重要。
他听见自己说，“不可能，我有喜欢的人了。”
章晓风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像拧湿衣服上的水一样拧了一圈又一圈，他近乎自虐地问，“是……苗湘湘吗？”
“是。”
早该知道的，章晓风想，流言四起的时候他没澄清不是就已经告诉你了吗？嗯，挺好的，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大概心痛到了极致，笑容也不是那么勉强了，他说，“好，知道了，我回去了，拜拜。”
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