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算出其他的。”洛南烛坦然道,“但我知道你在字数上算错了。”
风星璇闻言搞怪地“啊”了一声,觉得她有些可笑,“你前面都没算出来,竟然敢说我后面算错了?”
到底是什么给她的自信来怀疑他的?
风星璇现在有点理解班上的学霸们考试结束后,对答案被学渣们质疑结果不对是什么感受了。
前面的过程你都没搞懂!
你说你答案正确了?
这不搞笑嘛!
风星璇有些无语,对着镜头中的骆冬道,“你们算不出就认输,只是切磋而已,我们又没打赌,用不着用撒谎来给自己争面儿。”
他风少观主可是最看不起那些什么都不会还非要滥竽充数的骗子!
都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导致人家外行人一听他们是算命的,下意识就把他们和那些不干正经事,只会讨巧哄人的骗子联系起来了。
一想到曾经被大妈误解,连着三天他的摆摊生意都没开张的经历,风星璇就止不住的怒从心头起。
骆冬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相比起风星璇,小少年肯定更相信洛南烛这位师姐。
一听他这不客气的指责,骆冬也自是非常不高兴。
“又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就是千真万确的对的,你凭什么直接否认师姐的答案?”
骆冬撇嘴,“说我们骗人,你不是也有可能在胡说?”
之前还惺惺相惜的两人此时看着对方却恨不得把刚刚生成“知己”之情的自己给狠狠揍一顿。
风星璇、骆冬(撇嘴):什么人啊,全天下就你最有理是吧?
两人怒目而视,争执不下。
挑起矛盾的沈南舟看着屏幕中的“两小只河豚”,心中难得产生了些愧疚。
沈南舟(摸良心):啊这……这应该不是他的锅吧?
“那就等这个叔叔找到人用事实说话!”风星璇冷哼一声,掷地有声道,“我可等得起,就是不知道有些胆小鬼敢不敢了?”
他说着,不停地用挑衅的眼神去瞄骆冬。
骆冬绷着小脸,硬邦邦道,“等就等。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必须好生和我师姐道歉!”
“如果我输了,不用你说我肯定也会做。”风星璇双手抱胸,扬了扬下巴,“那要是你们错了呢?”
骆冬反问他,“你想怎样?”
风星璇思量了一下,“那你就给我当三天的小弟!陪我上刀山下火海!”
上刀山下火海?
听着这个形容词的洛南烛有些忍俊不禁,楚观主他……知道他的爱徒平时有这么浪吗?
楚观主,“……”
呵呵。
逆徒!
骆冬这时倒是胆大,还不等洛南烛出声,他就一口应下了这个“赌约”,完全没去考虑风星璇嘴里的“上刀山下火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洛南烛无奈扶额,只能随他们去了。
第三卦最终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和引起轰动的前两卦不同,最后这一个,除了直播间零星两点的观众,以及当事人和骆冬他们外,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这个简简单单的“寻人求助”。
因此,也不会有人想到,在那廖廖几言中,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巨大的秘密。
直到很久之后,当隐秘被曝光于人前,有机敏的顺着线索寻根溯流,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地开始了转动。
……
直播结束后,骆冬没急着收拾东西,而是慢慢蹲下身,靠在洛南烛的身侧,呆呆地望着院里的那棵老榕树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师姐,为什么……他们能那样坏呀。”
他说的自然是今天遇见的黄习芹和仲开莲。
骆冬知道这个世界上坏人并不少,但他没想到,他们能坏得这样理直气壮。他以为,所有的恶意应该都是有迹可循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有仲开莲这样的人?
害人完全不需要理由,仅仅是因为厉警官是那个接到她报警电话来救她的人,就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将他害死。
“她难道不会害怕和良心难安吗?”
洛南烛摸了摸他的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棵常年翠绿的大树,“……不是所有和我们有着一样外表的生物都能称之为同族,咚咚。”
她低头看着他写满迷茫和哀伤的眼睛,柔声道,“被利益和欲望掩埋了认知后,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傀儡,不需要去思考他们的理由,当镰刀落下,所有的结果都已经注定了。”
师姐在劝告自己不要为恶人徘徊伤心。
骆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并不同情黄习芹和仲开莲,也没有生出“如果她们没有做出那些事,那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之类的的悲悯之心。
他只是在不甘,不甘那位厉叔叔死后——什么应有的都没有得到。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执着。
那位厉警官不在乎仲开莲感不感激他,也不在乎仲开莲上岸后会说出什么话,更不在乎仲开莲之后有没有来他的墓前哀悼。
他死前唯一挂念的——可能是他再也不能回去看一眼的双胞胎儿女,心爱的妻子,和苍老的父母。
所以纵使有遗憾,他也走得豁然和潇洒。
——没有成为今日里跟着仲开莲那些索命的恶鬼之一。
可是,当事人没放在心上,他们这些“旁观者”却很难说服自己像他一样干脆的放下。
如果宽容成为了恶人的倚仗,那好人的墓志铭上的确该刻下“活该”二字。
——可这种事永远不该、也不会成真!
内陆的夏夜除了蝉鸣外,其实很少有凉意的微风会吹过。
洛南烛望着被刮落的暗黄色树叶,思绪渐远,娓娓讲道。
“如果咚咚不喜欢这个结局,那就去做些什么改变它吧。”
骆冬疑惑地抬起头,有些不理解。
现在,不是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吗?
要怎么去改变?
洛南烛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他,而是缓缓和他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有位戍边军人在边境上遇见了一个走丢的小女孩。因为找不到小女孩的家人,而且驻地很偏僻,所以他和战友暂时将小女孩留在了哨所,打算等大雪过去再将她送到警局。”
“小女孩在哨所待了半个月,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那位军人虽然很年轻,但却像照顾女儿一样照顾着女孩,女孩也很喜欢这个异父异母的大哥哥。”
“可是,他们终将是要分别的。在大雪结束的前一天,女孩的爷爷来到了哨所,带走了女孩。”
“当时,他们友好地向对方告别,年轻军人说,以后如果有幸再能见面的话,他就请女孩吃他家那边的菌子火锅。”
“年轻军人是滇省人,在照顾女孩这半个月里,一直和她说菌子火锅的美味。”
“女孩点头应下了,然后和爷爷消失在了大山中。”
“几年后,女孩途径了滇省。在一家小摊上吃早餐的时候,碰巧又遇见了那位年轻的军人。”
“军人也认出了她,两人都很高兴。”
“女孩问他怎么在这里,军人说因为之前受了伤,所以前不久转业回到了滇省的警局。”
“他们聊了很久,最后因为军人要上班所以只能道别。但在离别前,两人约定了晚上要一起去吃军人一直念着的那家菌子火锅。”
“可是,在军人离开不久,女孩的家中突然出了事。女孩无法,只能发短信告知了军人,而后匆匆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军人看见信息后反过来安慰女孩,告诉她好事总要等待,以后他们总还会有机会一起吃饭的。他还在消息里说,他两年前结了婚,他妻子做的菜也很好吃,下次让女孩来家里吃饭。”
“又过了两年,女孩的学业告一段落,总算有机会再去一次滇省履行当初的约定。军人知道后很高兴,特意要了女孩的航班打算到时来接她。他们这两年虽然没见面,但在手机上聊了很多,女孩知道他前年当了父亲,有了一个调皮的儿子,她给他们一家准备了很多礼物,打算到时候带给他们。”
这个故事平淡得近乎没有波折,偶有几次遗憾也是因为约定的推迟,它听起来其实并不是很有趣,但骆冬听得却很是认真。
见洛南烛听了下来,他不由地追问道,“那后来呢?他们这一次终于一起吃上菌子火锅吗?”
洛南烛摇头,声音很轻地继续说道,“军人临时被通知有公事要处理,女孩在机场和他的妻子见了面,一起去了他们的家等候。”
“女孩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和之前的六年相差不多的等待,但事实上,它成了所有等待的终点。”
骆冬愣了下,一个念头从心底划过。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声道,“那位军人,该不会,该不会……”
没能回来吧?!
对“女孩”身份有个模糊猜测的骆冬担忧地看向师姐。
洛南烛冲他平和地笑了笑,低声道,“对,他没能回来。”
“那位军人,他永远地迷失在了滇省的大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