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后的洛南烛见状眉头拧了拧,身旁岑东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下可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
在一个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公园里,出现了一只“小落汤鸡”……
这怕是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圆过去。
三个少年的脸上残留着些许惊疑未定,凌警官瞧着,误以为是慌乱,上前打量了几人几眼,担忧道,“你们没事吧?”
他身上的制服明显在告诉骆冬他们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没什么经验的谢阳年和骆冬没开口,倒是风星璇闻言礼貌地回了句,“我们没事,警察叔叔。”
“不过,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和人群中的岑东博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佯装乖巧地问道。
“是我报的警。”吴艺粼举了下手,向三人示意道,“你们一直没出来,我有点担心。”
“而且当时这个弟弟不是也叫我帮忙注意吗?所以我就通知了凌警官,你们三个到底去哪了?大家围着找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你们。”
风星璇很快摸清了来龙去脉,闻言回道,“我们……玩了会捉迷藏。”
“捉迷藏?”凌警官的视线扫过树下还在哭哭啼啼的小胖子,眼神流露出怀疑,“那他又是?”
骆冬,“他叫万嘉康,是我们的同学。”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玩最后一局的时候,谢哥听见有人在哭,我们就跟着去看了看,然后就发现他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对吧谢哥?”
他说完,弯着手肘戳了戳左边的谢阳年。
回过神的谢阳年转头看了他一眼,缓慢点了点头,“……对,是这样的。”
瞧着他们一唱一和的,编出了一个姑且说得过去的借口……
岑东博向洛南烛挑了下眉,似乎在示意她看这些“学得他们几分精髓”的后辈。
洛南烛莞而一笑,偷偷递给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师弟一个“安抚”的眼神。
头一回对着警察叔叔说谎的骆冬当即镇定了下来,一脸纯真地迎上凌警官的眼睛。
他们三人“口供一致”,说得凌警官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职业病太重。
但当哭哭啼啼的万嘉康开始说话时,凌警官又觉得自己那根敏感的神经发作的正是时候。
“这位同学,你是怎么……”
“鬼,鬼……”
万嘉康抱着树干,嘴唇蠕动,不停地念着同一个字。
凌警官听清后还以为听岔了音,下意识又贴近几步后,才发现这位忽然冒出的同学的确是在不停地念着那个具有奇异色彩的字眼。
“同学你是在说鬼吗?什么鬼?”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万嘉康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站起再次紧紧抱住了树干,并将身体完全缩在了树后,大叫道,“有鬼,有鬼!”
“你不要过来,我不怕你……嘿!滚啊!你滚啊!”
虚张声势的胆魄没过几句话便被自己戳破,到最后,他的声音尖锐得已经辨不清性别。
——高音刺得耳朵疼。
这副完全无法交流的样子看得凌警官皱了皱眉,他疑惑地看向另外三个人,似乎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骆冬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面色有些踌躇。
洛南烛见状眸底滑过一抹不知名的色彩,插话道,“今天天气有些凉,不如先带这位同学回去吧。一直这样湿漉漉的,要是被风吹着凉了可难办。”
凌警官看了眼树后那只毛发还在滴水的可怜胖“鸡仔”,无声地叹了口气,“……也是,先回去吧。”
不提那个字后,万嘉康总算没有再那么“一惊一乍”,凌警官将他安抚住,带着一行人回到了警局。
换了身干衣服、捧着热水的万嘉康畏畏缩缩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再难见之前的嚣张。
凌警官低头看着他们所做的笔录,小声问道,“你们没有看见那东西吗?”
为了防止万嘉康再激动起来,他贴心地换了个字眼。
骆冬他们摇了摇头,谢阳年摊手,“完全没看见。”
“不过当时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有了身边两位的言传身教,他对怎么“睁眼说瞎话”似乎也有了几分熟练。
“一直说什么有鬼的,我们为了安慰他特意带他四处逛了逛,结果最后还是这样。”
这话似是不经意地回答了为什么之前他们只找到这三位同学的确贴身物品,但没有发现他们人的问题。
闻言,凌警官不自觉看了他一眼,心底生出了一抹异样。
……是有意的吗?
可看这样子,也不像故意为之。
在他思忖之际,被通知儿子出了意外的万母也匆匆赶来了警局。
看见万嘉康的可怜样后,她先是爆发了一声和儿子方才说鬼时类似的“惨叫”,而后猛地扑了上去,开始哭嚎道,“嘉康,嘉康你怎么了?”
“你看看妈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都怪你那该死的爸,不负责任的白眼狼,骗婚骗财的死gay男,不要脸,呜呜,嘉康,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摊上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他倒好,一死了之了,留下我们母子要怎么办啊!”
这一串话完全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一骨碌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站在万嘉康旁边的女警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美说完那些话后,她就感觉自己是个欺负“孤儿寡母”的恶人一样。
女警求救地看向老大,得到凌警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立刻走到了一旁。
骆冬听着哭诉,情不自禁往洛南烛身后缩了缩。
……好,好恐怖QAQ。
她怎么这么能哭啊?
简直比六月飞雪还孟姜女哭长城啊!
风星璇与谢阳年也是一副心有余悸样。
岑东博看着身后那一大一小,好笑地拍了拍两人的肩。
从小美哭了一阵,发现旁边人既没来安慰,也没对她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声音便渐渐弱了下来。
凌警官眼疾手快地递了杯水给她,抢过话头,把事情简要和她说了,“万同学状态不大好,我们想要进一步查清事实,但他基本不回答,所以才想找万夫人您了解一下情况。”
“万同学之前有说过自己能看见鬼怪之类的吗?”
“还有,他怎么会出现在废弃公园?还一副湿透了的样子?”
连续三个问句问得还没松口气的从小美一脸懵,“……什么鬼?从来没有过。”
她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家嘉康从来没有那种病。至于你说的嘉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顿了顿,倏然冷笑,“那不都要怪他那个没用的爸,自己一个人走得痛快,把烂摊子丢给我们娘俩,也不管我们会遭遇什么。”
每次说到万嘉康的父亲,从小美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血”的样子。
凌警官不想对她反复点到的话题发表任何意见,只道,“……万同学看上去不大好,这几位同学在发现他之后也一直劝说陪伴他,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如果万夫人有什么线索,还请麻烦您告知我们一下。”
从小美顺着他的话向骆冬三人瞥了一眼,带着几分自傲,回道,“哦,那就谢谢三位了。不过要我说,这也是你们该做的,我家嘉康在学校里可没少帮助同学,你们虽然比不上他‘五美四讲’,但要是这点都做不到的话,我可要好好和校长反应了。”
听着那几个和万嘉康分外不搭的形容词,骆冬面上浮出不解的神色。
……啊?
没少帮助同学?
不是阿姨……你确定你说的是万嘉康?
骆冬拽着洛南烛的衣服,小声吐槽,“欺负同学还差不多嘞,什么帮助,他找我麻烦都不止一两次了。”
虽然每一次都没用,最后还自作自受就是了。
而相比他这还算留面子的“小声蛐蛐”,谢阳年就显得分外不讲人情了些。
少年站在恭敬垂首的谢管家身前,双手抱胸,不客气地轻嗤了一声,“这位大妈,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觍着脸夸自己不害臊?”
“帮助同学?万嘉康要真这么乐于助人怎么在四好青年的评选上没见着他?咋的,是不想选吗?”
“还有,那个词叫五讲四美?不是‘五美四讲’……啊,虽然这对你这种人来说,的确是难理解了些。”
说完最后一句后,他状似体贴地笑了笑,一副大度样。
——但看得从小美却是火冒三丈。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指着谢阳年的眼睛训斥道,“没教养的下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知不知道我是……”
“如果你的倚仗是万业民那家靠着营销和所谓国产好货的名头而风靡网络现在濒临倒闭的‘祐为’的话……”谢阳年打断她,礼貌笑道,“我劝大妈你再好好想想。”
大妈……
从小美怒极反笑,“看来你对我家很了解。不过你说错了,祐为不会倒闭。”
她昂了昂下巴,“这些生意场上的事,说了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也不懂。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祐为,是你们这些穷酸的下等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她这话说得分外有力,旁人听了要是不了解情况的倒是很容易将其误解为“真理”。
谢阳年还没说话,但同样是个刺头的风星璇听着那一句句“下等人”却有些受不了了。
个子不高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这一副穷困潦倒的面相还敢吹?是不知道自己后半辈子只能靠吃糠咽菜度日?还是不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
“这么自信……一顿几个贺谢沈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