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黑影激战的洛南烛可不知自家那位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的师傅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爬了出来。
难缠的黑影悬浮在上空，再次锁定她，往下伏击的时候猛然又向她撞来。
这黑影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并且它似乎完全不是依靠能量来行动的。所以哪怕洛南烛开着天眼，或者捕捉到了风的流向，却也没办法完全判断出这个污染物的移动。
……不，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得到命令的飞鸾从她肩上冒出头，幽幽把那句话转告给了她。
不平等，相触……
一点灵光闪过。
但还不够。
“撕拉——”
黑影的连番攻势虽没有对她的肉体造成伤害，却依旧撕下了衣物的一角。
洛南烛退开一大步，脑海中各种念头宛若阳光下的泡泡，不停破灭，又无止息地产生。
只是还没等她在众多泡泡中找到真正藏着秘密的那一颗，身后又倏然传来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小鱼——”
没料到会被偷袭的余鱼被那只会飞的巨大虫子从背上甩了下来，阴影笼罩在那张娃娃脸上，衬得明亮的黑眸好若寒星。
“没事，别担心。”
她面不改色答道，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机器人挑了下眉，“你之前说的不错，在这里的……还真不一定是人。”
洛南烛脚下轻点，落至她身旁，同样看向这个将黑影的攻击挡下，成功避免了余鱼重伤的“恩人”，“是你呀，小泽，好巧。”
半人高的小机器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一向冷静的语气中头一次出现了憋屈与烦闷，“巧？不是你把我撵到这里来的吗？”
那头不讲理的蛇！
完全没办法沟通！
只知道追着它往洞里跑……
想它第三代人工智能体，自出生后，哪受过这种委屈！
小泽回想起“地震”后自己遭遇的一切，代码库都被带着紊乱了一下。
小泽：(‡▼益▼)
余鱼闻言用手肘轻戳了洛南烛一下，眼神中流露出“看好戏”的意味。
她倒是也不奇怪自家这好友又暗自做了什么安排，不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那就不是洛南烛了。
被苦主找上门的洛南烛十分镇定，“唔，从大厅离开，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小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小泽，“……追我的那条蛇不是你的？”
“你说墨墨吗？”像是被它这话给提醒了一样，洛南烛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对诶，我们刚刚逃命的时候好像失散了，小泽你有看见它吗？”
小泽，“……”
刚出生不久的智能体对这人“装傻”的本事表示叹服，但她想糊弄过去……是不是真拿它当三岁小孩玩呢：）
“……你们人类真是狡诈。”小泽冷冷道，“之前你建议我稍后处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洛南烛微笑，“对于需要帮助的朋友，我们自是会付出真诚的热情。但……”
她话锋一转，“对想要看鹬蚌相争，坐着钓鱼台的渔翁，另一套方法可能更适合。”
将话扯到明面上，开门见山就染上了一点直率。
“你说是吧，小泽？”
那双红色的眼睛眨了眨，黝黑的幕布下，小娃娃模样的机器人看上去多了几分诡异，“……被你发现了，真不走运。”
“但这和我可没多少关系。”
洛南烛表示理解，“当然，毕竟那只金属怪也不是你饲养出来的，再说得严重点……让我猜猜，你还被它夺去了心脏对吧？”
“作为受害者，你唯一可以被指责的地方，我想——大概是知情不报吧。”
小泽幽幽地看着她，没正面回应，只道，“……所以你让那条蛇追了我两个小时从地面一直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洛南烛闻言轻笑，缝隙的白光中，手腕上那只黑白色的手镯分外显眼，“不……准确来说，我只是想再找一个知情人来了解一下这里真正藏着的秘密而已。”
小泽，“……那你请人的方式还挺独特的。”
洛南烛眨眼，“谢谢夸奖。”
小泽：呵。
两人的交锋并不长，毕竟旁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着的“异种”，此时内讧掰扯“谁算计谁”属实没有必要。
虽然，小泽还是很想知道……洛南烛为什么对它是一副偏向于“信任”的态度。
“人类不是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就不怕我才是那个BOSS？”
这话刚落，黑影再次出现在洛南烛身旁，一爪挠向她的头部。洛南烛反手劈开腥风，刃锋撞上黑影的爪，铮然作响。
这一次，黑影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一些，力道也更强。二者相撞的瞬间，似山峦崩裂的震响连绵不绝。
高频率的打击让洛南烛的手腕渗出了丝细血，她退开半步，以半圆起势，语气却依旧是平和温婉，“我不了解你，但我知道——连自己的心脏都能忘记，却一直没忘要找到害死主人的真凶的生灵，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东西。”
“而且，申教授是个好人，对吧？”
这话的意思有很多——因为“好”，本身就是一个宽泛的定义。
但在洛南烛说完的那一瞬间，小泽就明白了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申教授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所以由他所创造出的造物——也必定不会是什么坏蛋。】
申教授，主人……
想到记忆中那位老人，小泽的大脑难得顿了顿。
“……你和它不在一个时间维度上。”
在洛南烛又和黑影交锋四次后，小泽缓慢开口道，“黑影被黑洞操纵，时间被加快，至少会比你快上五秒。在你向它们发起攻击的时候，你的动作在它们眼中是缓慢的。”
不在一个时间维度……
难怪。
难怪她完全摸不清黑影的攻击趋势。
时间变化是一种很难用眼睛去计量的东西，短时间内的变化细微到体感难以察觉，长时间的变化需要对比才能清晰地捕捉到变化的细节。
也正因如此，洛南烛一开始完全没有将“无效的攻击”朝这个方向考虑。
虽然她也发现是因为二者“维度”不同，但却没有将视线停留在时间上。
——毕竟维度一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到“次元维度”这个更常见的可能。
不过……时间啊，这既是个好消息，自然也是个坏消息。
说它好，是因为洛南烛总算不必去头疼要怎么打破“次元”来和黑洞一较长短；
而说它坏呢，理由显然也很简单……
时间的差异，那可远比速度差异难缠。
它能给一个生物带来的变化太多，把独属于这个生物上的流速增快，那么对于战斗中的它来说，每一次战斗所带来的增幅是难以估计的。战斗速度的增快，战斗意识高纬度的变化，身体机能在同样的时间里能做到更多的变化……
“幸好只有五秒。”
战斗中，每一秒的流逝都暗藏着无数危险与机会。
“噗——”
一刀刺入飞虫的腹部，飞溅的鲜血将余鱼整张脸都染红。
踹开这只碍事的虫子，女人坐在地上大喘着气，“……需要帮忙吗？”
她们的字典中似乎没有“退缩”这个词语。
在听见“时间维度差异”，心中愈加恐慌的网友们看着越来越明晰的直播间，不由地开始操心起“失败”的后果。
但这两外局内人却镇定地一如既往。
余鱼的那句“需要帮忙吗？”一出，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不理解”。
这么危险的情景，她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还有那位道者小姐姐也是，一直被压着打……手好像已经受了伤，也半点不再犹豫一下吗？
犹豫……
老实说，这种词已经很少出现在洛南烛身上了。
尤其是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
“你好好休息。”她并未回头，那道分割线陡然掠出一道绿色的光，将小泽和在地上休息的余鱼阻挡在外，“剩下的，就由我来吧。”
“不知道这样……可算是我们的筹码？”最后这话显然是冲着小泽而去。
小机器人冷冷道，“你先解决它再说吧，不然，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五秒不长，但也绝对不短。”
对于它的回绝，洛南烛并不生气。
要谈交易，双方显然都必须拿出点真本领，否则……画饼算个什么东西呢？
闻言，她淡淡道，“无限度加速那是理想主义中才会存在的谎言。既然以生物体的形式存在，那就它的上限便也存在了。生物本身的机能可以承受的时间流速有限，如果给它施加超越它身体技能的时间流速……它只会崩溃。”
“从刚刚它的反应来看，它和我的这时间差……不超过三秒。”
小泽对这个数据表示不满，“不可能！历史数据表明它的速度至少在对手的五秒以上！”
这话掷地有声，言之凿凿地似乎恨不得拿几分黑纸白字的报告贴到洛南烛面前让她清醒一下。
洛南烛笑了下，没说话。
下一秒，整个空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股极富生命力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紧接着，余鱼轻笑道，“可是，小家伙。它现在的对手……是道者。”
——是从不能用世俗标准来衡量的
洛，南，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