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是个特殊的节日。
——它无需流量包裹,亦毋用推动与渲染,所有人到了这一天,都会情不自禁地在这一天怀念过往、展望未来。
洛南烛早晨醒得不晚,但在起床时却犯了懒,装迷糊又睡了半小时后,才被左珏从被窝中拉了起来。
不过左珏其实也不舍得叫醒她,毕竟赖床的妻子在半梦半醒间就像是一块软软的棉花糖,“啪嗒”黏在他手上,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去。
如果不是她说过要看完今日的直播,左珏还真想陪着她在秋日的阳光下眯个觉。
正午九点。
洗漱收拾完毕的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中的画面,一边小声交谈着。
本来洛南烛还邀请了骆冬与谢阳年一起,但小少年却对邱冠槐格外感兴趣,拉上小伙伴兴致冲冲地去了八楼,只说午饭会回来。
洛南烛猜到些他感兴趣的原因,邱家隶属湘西,祖传了一门“赶尸”的技巧。
小师弟只接触过山医命相卜五门,对这些“奇技淫巧”自是好奇。
赶尸与广为流传的道家相比更多了几分独属于“现实”的真实与诡异。
但既然已经踏进玄术界,那多了解怎么都不会是坏事。
洛南烛便也没拘着他,随他去烦邱老了。
这日的阅兵比之往年更声势浩大。
洛南烛的视线滑过观众席,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思。
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左珏看着报道中的“某些方阵”,也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中。
直到画面转开,夫妻两人才如梦初醒地从思绪中挣脱。
两人面面相觑,心底同时生出了些心虚。
洛南烛迎着左珏的眼神,强作镇定道,“秋秋对智能方阵很感兴趣?”
刚刚目不转睛地盯了那么久。
左珏被这率先发难弄了个措手不及,沉吟片刻后,慢慢回道,“不错,这看起来很有意思。”
“信息化与智能化是科技发展不可避免的趋势。”他侃侃而谈,“对于它会发展成什么样,我还挺期待的。”
他说到最后,面上染上了兴奋。
这种“喜形于色”的秋秋倒是不多见。
洛南烛眨了眨眼,心中默默有了个想法。
这段讨论最后三言两语地被带过。
“各怀鬼胎”的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转而说起了下午的安排。
要说这个假期唯一让人不悦的,恐怕当属昨日见的那乌泱泱的一群人。
哪怕是在今天。
——这群人也是没个空闲,一大早就在大厅中吵吵嚷嚷,而后更是占了好几个景美的地儿。
如果不是洛南烛本身对那些人工干预大过自然的地方不感兴趣,左珏甚至都想“请”这些人换个地方。
毕竟目的就是为了拍摄“冲突”的剧组,怎么看,都代表着麻烦。
左珏想到今日天蒙蒙亮时从窗前看见的那一幕,心中厌烦更甚。
要他说,与其去人为的创造些“明星”和“素人”的麻烦,倒不如深挖一下那四个人的爱恨情仇。
——那可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各种“短剧”有意思多了。
南泽对娱乐以及直播等传媒行业涉及不多,以至于左珏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圈子到底是个什么“乱”样。
男女,女男,男男,女女的。
……也不知究竟在纠缠个什么。
左珏漠然地想着,打定主意这两天得再离这些人远一些。
只是,他们避之不及,可架不住有人“殷勤主动”。
再一次在不远处发现多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后,左珏的下颌不由地绷成了直线。
傍晚的夕阳少见的不显壮烈,也没有“英雄暮年”的感伤,反倒是和流火朵朵的枫林相称着,有些额外的灿烂。
骆冬和谢阳年在小山上发现了一条小溪,浅浅的,时不时还有鱼在其中跃起。
两人见着,起了“野炊”的兴致,问过服务生后,便央着洛南烛和左珏同意。
又正巧遇见邱冠槐带着邱从鹄来串门,六人一拍即合,当下决定晚餐就以“野炊”的形式进行。
左珏联系庄园的后厨让人送来了些处理好的食材和器具,一行人来到小山上,三三两两地开始捣鼓了起来。
几个小的自告奋勇地申请了“抓鱼”的任务,留下三个成年人在旁边准备炭火。
邱冠槐看着溪水中和两个小孩闹成一团的邱从鹄,眼底闪过一抹暖意。
【……那位赶尸匠,是个缺了一只手臂,还很沉默寡言的少年。】
李叔曾说过的“箴言”从脑海中浮现。
连日蒙在老人眼前的阴影逐渐退却。
……幸好,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邱冠槐心中稍安,笑道,“咚咚好像活泼了很多,我听你师傅说,本来还以为是个害羞的孩子。”
现在看,倒是有几分“调皮”的样子了。
洛南烛权当他这话在夸自己孩子“养”得好,听他说起“洛甫洵”,暗戳戳吐槽道,“师傅那样,怕是见谁都觉得内向。”
毕竟和他那个“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的性子相比,他们这些话少的,可不就成了内向吗?
邱冠槐也想起此前洛甫洵的“辉煌战绩”,嘴角的笑没憋住,“扑哧”一声伴着咳嗽一并出现。
“老楚自那以后都不养八哥了。”
“说怕被你师傅又给他弄自闭。”
洛南烛也回忆起那只本来一天都喋喋不休,但自从和洛甫洵畅聊后直接变得阴暗自闭的八哥,无奈地笑了下。
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左珏却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小九的爷爷,是这种“开朗”的性子。
在左珏眼中,洛甫洵这个唯一的长辈工作十分繁忙。经年累月的见不着人影,就连他和小九的婚礼,也只是留了三日便匆匆离开了。
甚至是象征团圆的“春节”,洛甫洵也鲜少有回来的时候。
要说两人有什么交流的话,左珏唯一能想到的——是得知他和小九要结婚的前几天,这位老人的那场不算“考验”的诘问。
会被长辈刁难,是左珏早有所料的。
那阵子为了助他“抱得美人归”,连阿禄他们四个也跟着翻了不少书和攻略贴。
但和他们所设想的各种情景迥然,洛甫洵对左珏的“考验”,却是简单到荒谬。
洛甫洵找上左珏的时候,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说了两句——一句是问他“和小九结婚是出自真心和爱意吗?”,另一句……说是诘问,倒不如用“告诫”来形容更为合适。
【未来你后悔,尽请离开。但不要背叛和算计,别将你们的过去弄得一地狼籍。】
在那两句话说出后,左珏就知道了洛甫洵的态度。
他无所谓“永远”,但求左珏和小九在一起时是真心的。
如果两人最终分道扬镳,他也不希望这段感情会对小九造成伤害。
发现这个事实后要说沮丧,那必定是有的。
但左珏更多的是泰然与欣喜——为小九。
虽然只有一位长辈,但这位长辈却满心地“爱护”着她。
对于小九结婚这件事,洛甫洵没有那种世俗的“将女儿托付给他人”的观念。
——他没有把小九托付给左珏。
默许他们成婚,只是因为小九喜欢。
而这并不会改变小九的身份。
——洛南烛依旧是洛甫洵疼爱的孩子。
也永远,会被他庇护在羽翼下。
那掩藏在寥寥几语的真切关爱叫左珏为之动容,也意识到这位老人并不会为他的三言两语打动。
——毕竟洛甫洵对他从未有过期望。
也是因此,洛甫洵留给左珏的印象是“智慧”,是“慈爱”,是“静水流深”。
反正,绝对和“话痨”这二字八竿子打不着。
因此,现在听洛南烛和邱冠槐这样说,左珏一时不免感到“荒诞”。
洛南烛见他好奇,简单地解释道,“楚爷爷之前养了只能说会道的八哥,闲时总爱逗逗。师傅好奇,就说借他玩,看看。”
“没想到,那八哥和师傅待了一天后,就彻底不说话了。”
“每天就是缩在笼子里感叹鸟生,两眼发木地看着远方,而且一看见师傅就开始哭。”
左珏听着这生动的形容,有些咋舌,“那八哥,还好吗?”
这听着,咋那么可怜呢?
洛南烛道,“后面楚爷爷把它放归山林了,前些年还带着它的孩子回来过。但整只鸟完全变了性子,稳重得……像是换了魂一样。”
邱冠槐暗笑,还真别说,楚铮那老小子在八哥性情大变后还真动手“研究”过。
——楚铮宁愿怀疑是八哥的问题,都不愿相信是洛甫洵在“聊天”这方面别有所长。
邱冠槐默默感叹,他俩真的,他哭死(doge)。
完全不知道这位面容稍显阴鸷的老爷子在心里调侃着两位好友,左珏稍感讶异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说笑间,气氛正酣。
其乐融融的,看得旁边不相干的人分外眼红。
穿着白裙子搭奶白色大衣的女性看上去温婉知性,她捧着一个礼物盒,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起步向洛南烛所在的地方走来。
不知何时“也”散步到小山这里的经纪人游浩见状冷笑了一声,转头对神色难辨的艺人说道,“说你是个蠢的还不信?现在看见了,人正主哪用你申冤。”
“她巴不得和别人扯上点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