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小区。
少眠的老人们吃了早饭后带着家里即将开学的“神兽”来到了楼下消食。这个建于二三十年前的小区虽然瞧着有些破旧,但翻新后,将就着也能看得过去。
这批娱乐健身设施就是当时翻新的时候修建的。
老人们很喜欢这些,毕竟在活动身体的时候还能兼职带娃,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C座五单元。
宁静的单元楼今日迎来了一群陌生的访客。
几辆黄白色的面包车有序地列成了一排,穿着工作制服的搬家工人动作麻利地从车上跑下,各司其职地开始安排搬家事宜。
正玩着“转盘”的大姨们对视一眼,小声交流道,“五单元来新人了?我怎么没听说那还有空房子。”
“怎么没有!你忘了14楼那个上个月死在电梯那个男的?”
“啊?那房子又租出去了?”一个染着红发的阿姨撇了下嘴,“这才一个月不到吧,租那房子出去也不怕出事啊。”
“人死在电梯里关房子什么事?”另一个干瘦些的大妈不屑道,“这要怪,不还是那个人命不好?”
“不过这搬家公司效率好像蛮不错啊。”穿着花裙子的阿姨眼睛发亮地看着穿梭在面包车间的搬家人员,蠢蠢欲动道,“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我得去要个电话,以后搬家就找他们了。”
旁边的人正想说那面包车上不是印着名字吗,但话还没出口,花裙子就已经走了过去。
阿姨们,“……”
这腿脚还真是麻利哈,不愧是以前跳胡旋舞的。
花裙子的暂离并没有打搅阿姨们谈论八卦的乐趣,有人望了望,不解道,“怎么没看见要搬来的是谁啊?”
“还没来吧。”旁边的人接嘴道,“但看这些家伙事,估计是一对夫妻吧。嘿你们瞧那个桌子,好家伙,那是小叶紫檀吧?”
“真的?”有人半信半疑,“这么有钱,那干嘛还来这租房子?”
小叶紫檀的实木桌可不便宜,瞧那成色,价钱估计在六七位数左右。
一张桌子都那么值钱了,为什么不干脆再往内环靠靠,非得来她们这个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的小区。
“谁知道呢?”干瘦些的阿姨“开玩笑”道,“说不定是假的呢?”
被质疑了的那人不乐意了,“嘿你什么话,瞧不起我的眼力?我给你说,那桌子绝对是真的,我以前干活那家就有张类似的,我天天打理,还能认错?”
干瘦些的阿姨嘴硬,“那你说他们干嘛来这里租房子。”
那人嘴巴动了动,正纠结要怎么说才好时,就见花裙子阿姨跑了回来,插话道,“大新闻,大新闻!五单元1404卖出去了!”
“你是说今天搬来的这家不是租1406,是买了1404?”一个大妈咋舌,“乖乖,还真有人不怕死啊。”
这个死字一语双关。
在花国文化中,因为数字“4”谐音“死”的缘故,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避开这个数字。比如4楼,会被特意写成3B;14会改成13B……
雪溪小区的大部分居民楼都遵循了这个规则,除了——C座五单元。
不知道当时是开发商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还是施工出了意外,五单元4楼老老实实和其他楼栋一样改成了3B,但偏偏14楼……那是动都没动。
分到14楼的住户当时脸都黑了。
其他门户的还能勉强安慰自己一个“4”不会出事,但撞上两个“4”的1404住户却是怎么都不舒服。
也因为这个原因,1404的住户拿到房子后是一次都没住过,一直盘算着要把它卖出去。
但显然,忌讳的不只是他。这房子买了二十几年,来问的却寥寥无几。
阿姨们都以为这房子要砸手里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敢买。
红发阿姨好奇,“真买的1404?”
花裙子点头,“我刚刚顺便问了下,是对小夫妻,买的就是1404,千真万确。”
两个4,配上两个人。
有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真有勇气啊。”
谁说不是呢。
其他人默默点头赞同。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并不只有这对小夫妻的无所畏惧。
当半小时后,一辆白色的奥迪在五单元门前停下时,吃瓜的阿姨们惊讶的发现,原来这对小夫妻中的妻子——竟然还是个盲人!
“天可怜见的。”
在拄着盲杖的年轻女人和身边的好友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后,有人感慨道,“这么年轻啊。”
却是个瞎子。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
……
伪装成盲人的洛南烛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引来了一片同情,她“看”了眼身边的余鱼,无奈道,“不用这么紧张,小鱼,我又不是只能用眼睛看东西。”
余鱼搀着她的手臂,不理她的抗议,只道,“是,你最有经验了。不止盲人做得,哑巴和聋人也做得。”
被她贴脸暗讽的洛南烛顿感头疼。
不是,难道这些是她想的吗?
明明她也控制不了好叭?
后遗症是每日随机debuff她也很苦恼啊。
余鱼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很温柔,但嘴巴还是不饶人,“也不知道这五年你是怎么忍得了的,难受成这样,我看你还敢去充英雄不。”
“你要这样说的话。”洛南烛笑着与她斗嘴,“那我觉得还好。”
毕竟五年前她本来的结局是死亡来着。
余鱼闻言眉头一皱,冷声厉喝,“洛小九!”
不要说这样的话!
“好啦。”洛南烛握住她的手,软下嗓音道,“没什么好生气的,小鱼,这些都只是事实而已。”
她早就接受了。
余鱼眼眶一红,抬头望着她无神的眼睛,内心的酸涩怎么都止不住。
不该是这样的。
洛南烛不该是这样的!
她那意气风发的好友,怎么该是如今这般病怏怏如同囚鸟一样呢?
……可洛南烛说的也没错。
五年前,她本该不在了的。
捡回了一条命,是该高兴才对。
可是。
看着洛南烛这副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余鱼的右手紧了紧,她要怎么高兴?
余鱼沉默得有些久了。
洛南烛不用想都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眼底无奈之色一闪而逝。
“小鱼。”她轻声唤道,语气平和,“接下来,就麻烦你做我的眼睛了。”
余鱼回过神,又向她靠近了些,扶着她的手臂,轻轻“嗯”了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