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就在自己身后。
那声呼唤没有经过海水的扩散直接进入了耳朵。
而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介质，这两字来得缠绵又动人。
提到海洋中的奇异生物，大部分人第一反应绝对是“人鱼”。
而结合刚刚他们所谈论的话题，洛南烛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她下意识转头，正撞进了那双无边的蔚蓝眼眸中。
和人类的瞳孔不同，这双眼睛的结构类似于野兽。竖瞳下的蓝似海面上的冰山，流露出的是一种冰冷的神性。
这个形象和童话故事中所谓的“天真人鱼”截然不同。
换成面前这人，经典“海的女儿”绝对不会是以梦幻泡沫为结局。不，或许该说……王子究竟会不会被救都该画个问号。
人鱼。
好西方的称呼。
在她们的国度，这种异人生物或许应该有个更合适的称谓——
“鲛人”。
《搜神记》有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
碧海幽邃，暗流潜涌，不为人知的角落，便藏着这样的灵物。但在最初的记载里，关于鲛人的叙述便只有这短短的习性描述和“织绩”二字。
可这种异人生物并没有那么简单。
鲛人的神异体现在血肉上——食之可长生；
体现在眼泪上——泣泪成珠；
体现在声音上——惑人心魄，使舟子迷航；
体现在目光上——摄魂夺魄；体现在外貌上——云鬓堆雪，冰肌映月，双眸似蕴沧溟万顷星辉，尾鳞闪烁如极光。
他们非人间物。
——美貌下是作为捕猎者的凶残。
和童话中歌颂的“天真烂漫美人鱼”决然不同。
鲛人代表的是自然界中更残忍的一面。
竖瞳，冰冷的蓝。
身份不言而喻。
《赤雅》有云：“龙人，人首而鱼神，谓之鲛人。”
那张深邃的面孔在大海下更具攻击性。
左珏的短发早已没了影，青丝如海藻，随波狂舞，妖艳又不羁。它们无意间拂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让那双幽蓝的瞳孔在半遮半掩之间凸显出一种梦幻之感。
洛南烛下意识探手去碰，却被身后的鲛人拥住，撞上了男人那如浪涛雕琢的上身，白色的肌肤上隐见黑色鳞纹，弯弯绕绕的，似古老图腾。
无处不在的海水让这一次触碰多了第三者的存在。
“呵……”
轻笑声似挠人的钩子，缠得人心痒痒的。
洛南烛可算见识到了鲛人的“魅惑”之力，她红了脸，在深海中分外显眼。
左珏笑得更开心了，用于捕猎的森白獠牙此时显得竟有些可爱。
“小九害羞了？”
这个形态下的左珏。
每一句，都堪作声控的究极武器。
洛南烛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她不自觉揉了揉耳朵，还没怎么动作，又被男人抓住。
随后，那尾强有力的鱼尾缠上了她的腿。
滑腻的触感激得她一愣，视线落在那劲瘦的腰腹上，眨了眨眼，口不对心，“我没有。”
左珏眼神落在那如红珊瑚的耳垂上，乖顺应道，“好，没有。”
这人！
洛南烛听见这声“好”，嗔了他一眼，思绪慢慢从左珏的“美色”中转移到他们一开始谈论的事情上。
“秋秋，是鲛人吗？”
鲛人？
冰冷凶戾的男人笑了笑，他稍一用力，洛南烛被满当当抱住，耳边是他的低语。
“它不是我，我也不是它。”
“但我……可以是它。”
两个否定加一个可以，好奇怪的表述。
洛南烛晃了晃脑袋，没想懂，但很快，她也没这个功夫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鲛人秋秋眼瞳深深，她醉在这无尽的深海，被大海的主人带入了这颗星球上最神秘的地方。
“海洋中藏着很多东西，古董，珠宝，还有秘密……”
“小九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有那么多东西吗？”
“因为大海……是我的……”
我的什么？
洛南烛没有听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等她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日上午。
和昨日苏醒相比，今日她感觉浑身舒畅了许多。身体中积累的病疴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治愈，再也没有那种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有时说着说着就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真的还活着。
……真好。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算能从那场爆炸下捡条小命回来就算走运了，没想到……这一次能恢复得那么快。
不，准确点来说。
是昨日与今日间，恢复得很快。
而这一切，似乎和昨日那场海中幻梦有关。
繁复的心绪一闪而逝，她压下种种猜测，抬眼向前看去。
这一次，她第一个看见的，不再是那位想与她一齐在大海中沉醉的鲛人，而是……一双写满疲惫的眼。
眼睛的主人——李叔见她醒来下意识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洛南烛环视了四周一圈，问道，“秋秋呢？”
“技术部那边有个问题需要左先生帮忙，他去那边帮忙了。”
“哦，那你有什么事吗？”她的语调平了不止一度，李叔无奈地耸了下肩。
“我以为你有很多事要和我说。”
洛南烛眨眼，一脸坦诚，“或许是的，但现在我才刚刚醒过来，连自己的思绪都没整理好，李叔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讨论吗？”
她的眼神中含着几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忍心压榨一个病号吧？”的打趣。
李叔，“……”
欲言又止.jpg
不是，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病号了？
（震声）那前几次连命都不要直接莽上去那个人是谁？！
回回都赌那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的赌徒又是谁！
洛南烛无辜回视，一脸不知道他在吐槽什么的清白样。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瞧见她身上的病号服，李叔决定暂且忍一忍，先不与她谈论“病号与否”的问题。
洛南烛思忖了一下，“明天吧。”
李叔没意见，“可以，正好你有时间把网上的事处理一下。”
网上？
一无所知的洛南烛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了？”
“前阵子和谐医院4+4那个项目被扒出了内幕，网友们对特权阶级非常痛恨，恰好这个时候有人吐槽了你当时‘空降’文大的事，网友们就……”
未尽之语无需明说，洛南烛扫了一眼手机，从胡校长的聊天记录中大概清楚了事件的始末。
“……这都两天了，网上不会闹翻天了吧？”洛南烛嘀咕道，“等等，V博，是这个软件吗？”
李叔探头，看着她翻找应用市场的模样，伸手指了指，“对，就这个。”
接着回答她之前的那个问题，“不会，他们才一质问，文大和左先生就替你回复了。”
“这件事重点在挑火的那个网友身上，虽然看着像是意外，但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我们的人顺着IP查到了他们的地址，可惜没抓住人。”
那怪不得要和她说这件事呢。
这种针对性……委实有些眼熟。
联想到在那一处空间中所看见的，洛南烛的眉宇间闪过一抹了然。
“你好像知道他们的打算。”李叔一针见血。
洛南烛抬眼，叹了口气，“或许，明天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李叔也不指望现在就挖出个因为所以，撇了下嘴，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在我们失踪的这段时间，国外的诡秘区出现了新情况。”
洛南烛挑眉，示意他继续。
“什么情况？”
“所有国家的诡秘区都得到了控制。那些，你熟悉的家伙……趁机过了明面。”
“噗呲——”洛南烛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他们会再忍一忍呢。”
没想到，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他们怎么做的？”
两人对视一眼，闪过彼此都懂的色彩。
李叔嘲讽地答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在生死存亡之际像个救世主一眼出现在大众面前力挽狂澜了。”
“踩点救人玩得可好了。”
生死存亡……
洛南烛有些意外，“国外死的没多少人了？”
不然这可不符合那些人观念内的“生死存亡”。
“还行吧。”李叔有些可惜道，“死了有一两成的人。”
“哼，那可不怎么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
李叔脸色一肃，“所以我们怀疑他们真的在这件事后动了手脚。”
“没有证据，猜测只能是猜测。”不急着聊“诡秘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洛南烛似笑非笑地用很早之前李叔用来搪塞他们的理由回复道。
李叔不闪不避地迎上她的眼神，“这些家伙的实力都得到了提升和增强，而且……很神奇，在直播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诡秘区的研究远胜于我们。”
“卢文继经历两次才觉醒了异能，我们摸索着才帮助他掌握了这种力量。可它依旧不稳定，一直到后续样本增多才算理解了十之八九。”
“但他们却好像没有这个问题。”
一边说着，李叔一边将那几段被特意截取的视频片段发给了她。
“你看看，这是脚盆国的裂口女那个诡秘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