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天色很有恐怖故事的气氛。
走近旋转木马后,除了萧萧的风声外,三人耳边又响起了一阵阵“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和“快来玩呀”等让人心里发毛的诡异笑声。
它们似有似无,似远似近。
——让人难以辨别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要是换几个胆小的,这时候说不定早已被吓得人心惶惶。但这种不痛不痒的精神攻击对余鱼三人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伯子寒直接忽略了那些用来营造恐怖气氛的童音,伸出爪子摸了一把面前的小黄马。
“这里也没通电啊。”他有些沮丧,拍了拍小马后看向身后的两人,“接下来要怎么找?”
根据这一路走来的情景,曲鹤白盯着地图,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供电室看一看?”
余鱼有些惊讶,“你觉得这里没电是因为电闸被拉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符合逻辑但离谱的想法?
她的眼神直白地表示着困惑。
虽然他们暂时对诡秘区的情况了解得还不大成熟,但一个和鬼域一样不相上下,不讲科学的地方……小曲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这里没电是因为电闸被拉了呢?
余鱼不解。
余鱼觉得有些不靠谱。
曲鹤白解释道,“因为它好像在努力营造出一种这里还在营业的感觉。”
“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伯子寒倒是无所谓,“反正暂时没头绪,要不先去试试好了?说不定还这能瞎猫撞上死耗子呢。”
曲鹤白语塞,“……我有用脑子,谢谢。”
当谁都和你一样干活都靠直觉啊!
伯子寒回望着他,狐狸眼中透露出一丝无辜,“我知道呀,所以我觉得小曲你说得对嘛。”
他好像没有听出他在嘲讽他。
曲鹤白突然冷静,算了,和两个做事全靠莽的单细胞生物计较什么呢,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干完回去睡一觉。
他已经受够咖啡续命的日子了。
冰美式滚出花国!
余鱼一想,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也没再反驳,拎起变成狐狸的伯子寒当即转身向外走去。
有了人形座驾的伯子寒也不挑她这粗鲁的方式,悠哉悠哉地看着四周的设施,尾巴不停地摆着。
欢乐园的布景贴近于童真,但因当时城市的评比要求,这里还保留了很多绿化。通往供电室的路上,有一片小小的池塘,旁边种了几棵柳树,远远瞧着,颇有几分张牙舞爪、鬼影憧憧的可怖。
偌大的游乐园内,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好在几人的视力不错,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地图上注明的供电室的位置。
这里通常情况下是锁着的。
但……锁没锁着,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余鱼直接丢出一把飞刀,击碎了弹出的锁芯。
门开后,曲鹤白站在门口,用手机仔细照射着里面的情况,点头,“没什么东西,进来吧。”
随后,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曲鹤白直奔电闸,挨个检查了一番后,眼底浮出兴味的笑,“这些电闸全被拉下来了。”
“所以,真的是因为这个没电?”余鱼有些意外,这么讲道理的答案——竟然还真的是正确的?
曲鹤白耸肩,“不知道,但可以推一下试试。”
余鱼点头,“要我帮忙吗?”
“可以。”曲鹤白指了指右边,“你弄那边吧,小心点。”
“咔哒”两声后,昏暗的游乐园亮起了灯。
还不等三人吐槽一下这个诡秘区还真不迷信后,一道刺眼的白光倏然从电闸中跳出,毫不犹豫地扑向了三人。
和在门前的那次一样,白光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和机会,只一次呼吸间,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唯有游乐园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证明着他们曾来过这里。
而如果还有人看见的话,更会惊愕地发现——除了那些色彩斑斓的彩灯外,路灯却还依旧暗着。
黑色的幕布中,一朵朵灯花点缀其上,仿佛,是一个个幽深晦暗的鬼魅,在睁着眼睛,炯炯有神地监视着欢乐园中的游客们。
……
重新睁开眼睛后,曲鹤白并不意外地发现身边已没了伯子寒和余鱼的人影。
和同伴失散,他也不着急。
毕竟,就纸面实力而言,他反而是他们三个中最弱的。
与其担心那两个一开大就能把鬼王按地上摩擦的变态,还不如担心一下柔弱无助又可怜的自己。
曲鹤白:´༥`
拿起手机扫了扫四周,曲鹤白确定自己现在八九不离十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中。
游乐园,房间。
这两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种非常常见的游玩项目——鬼屋。
哦豁,这可是刺激讷。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曲鹤白莫名有一种自己的确是被“欢乐园”给报复了的笃定。
他当时不就附和了一句小鱼嘛……至于给他上这么大的一个礼?
要是论谁最嫌弃的话……
难道不应该把小鱼丢这里吗?
曲鹤白腹诽,有点不服气。
一般而言,像欢乐园这种面向于儿童的游乐场,鬼屋绝对会是所有项目中最能激起人肾上腺素的一个。
所以为什么不是最先吐槽的小鱼来这里呢?
曲鹤白内心BB了一句,而后认命地向房间中唯一亮着光的壁画走去。
光源来自于画框,方方正正的圈出画上美艳绝伦的女人。
这画走的应该是17世纪流行于西方的巴洛克流派。
——豪华生动、富有热情的情调是它们最显著的特点。
抓眼的红色在女人身下浸成了一片,对动态的苛刻要求让曲鹤白十分清楚地观察到女人脸上的惊恐、绝望以及……痴迷。
曲鹤白,“……”
这很难评。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热爱美色啊?
(战术后仰)要不要这么有浪漫主义色彩哦!
曲鹤白细细观摩着油画里看不清脸的另一个人,思索着这人到底长得有多好看才让著名的海后“赫忒提丝”至死都不忘露出痴迷和垂涎之色。
这个时候,他倒是庆幸起来落在这儿的是自己,而不是余鱼那个对西方文化七窍通了六窍的家伙。
否则……除了直接把这里拆了之外,曲鹤白还真想不出余鱼到底要怎么出去。
赫忒提丝,西方故事中一个著名的红颜祸水和花心女。
她是国王最小的女儿,深受宠爱。十二岁“成年”就流连于各个男人间,情人数不胜数。
因为争风吃醋,她的裙下之臣们挑起了无数战争,赫忒提丝却自豪于自己的魅力之大。
她的母亲训斥她,姐妹们讨厌她,为了报复她们,最后赫忒提丝还勾引了自己的父亲和一系列姐夫,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了她赫忒提丝的名字。
这听起来是个荤素不忌的故事,但事实上,赫忒提丝对情人的相貌还挺挑,能让一个海后临死前都不忘表露爱意……
曲鹤白都有点好奇这个人的长相了。
这画没什么意义,直观点来说,描绘的就是一个渣女被情人捅死情景。
可曲鹤白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赫忒提丝,他记得好像有描述说她“自恃美貌,谁也瞧不上来着”。
她真的会对别人露出那副痴迷的表情吗?
在画作上找不到答案,曲鹤白转身看向了房间的其他地方。
而在他寻找着线索的同时,余鱼也遇到了一点棘手的情况。
——她被困在了过山车上。
幼稚的龙头车显然不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因为第一个圆环铁轨的高度就超过了三十米。
这但凡小孩子敢坐上去,怕是下一秒就会被花国一些家长以“危险”的名义举报下架。
过山车的铁轨总共有五个环,前四个直径依次递增,最后一个适中的,充当过渡与缓冲剂。
余鱼估摸着这里的最高点怕是会超过两百米。
她现在乘坐的这趟车,因动力缺失,停在了第二个与第三个圆环的交界处。
——离地面,大概有七十米的距离。
这个数字听着可能没什么感觉。
但如果按现代住房标准换算的话,70米,那是相当于二十五层左右的高度。
一旦一不小心摔下去,人生可以立刻重开。
余鱼倒是不恐高,甚至对她来说,只要她是自由的,就算是这过山车的最高点她也有把握确保自己能安全着陆。
可前提是——
她是自由的。
她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但无论是蛮力还是玄力都拿这根单薄的带子无济于事。
余鱼垂眸盯着有些毛边的黑色安全带,手指微动,一道凌厉的银光从指缝中弹出。
可在银光即将扫向安全带之际,她又猛然伸手将丢掷出去的刀片抓了回来。
不行!
不能碰!
脑海中叫嚣着这样的话。
余鱼眼神一沉,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棘手。
主观上无法自己脱困……难道,她还要让这车动起来吗?
余鱼看了眼最后的轨道——小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在欢迎过山车的回归。
但在暗沉沉的天色下,却又更像是一只看不清脸的怪物,露出血盆大口等着时机成熟一口吞下自投罗网的食物。
和刚刚那些在脑海中闪过的话一样,余鱼直觉那不是个好地方。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