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七月半是鬼节中元，鬼门大开。
那些孤魂野鬼会在阳间横冲直撞。
而那天出生的孩子，会被断言是灾星。
我就是那个倒霉孩子。
还是个女孩。
所以，我决定拐卖是自己。
01
那年，妈妈摔了一跤，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我提前出生，而那天七月半，传说中的鬼节。
妈妈受了大罪，却将其出事归咎于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因为鬼节传说，家人也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
他们认为我是灾星，会给家庭带来厄运。
是我想早产吗？
明明是因为妈妈自己的不小心。
从我记事起，他们对我非打即骂，我磕磕绊绊的长大。
哥哥从小就能出去玩，但我却不可以。
我被困在家里，提前学习分担家务活。
我人都没有灶台高，已经学会了站在凳子上炒菜。
但我并没有资格吃自己做的新鲜饭菜。
甚至不被允许上桌，而是每次等全家人吃完饭，去捡些残羹剩饭吃。
妈妈说我是灾星，家里把我养大已经对得起我了，要学会感恩。
其实，当初他们就想扔了我，被外婆阻止了。
外婆说要举报他们遗弃，他们才不得不留下了我。
这是外婆告诉我的，她摸着我的头说：「长大就好了」，却看着我瘦小的身体红了眼眶。
外婆时不时来看我，偷偷塞给我吃的，但她一个孤寡老人没办法养我。
五岁那年，哥哥突然昏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医生说哥哥的肝脏有问题，成年的时候需要移植。
我年纪虽小，却能感受到家里的紧张和焦虑。
结果，家里人却只让最小的我去做肝脏匹配检查。
我和哥哥的匹配上了。
这天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然而，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
哥哥因为生病，脾气变得越来越差。
他总是找茬发脾气，经常无端端对家里人大发雷霆。
特别是对我，哥哥觉得是因为我这个灾星让他生病的。
这天，哥哥故意拿石头打死了家里的鸡。
但他大声地跟家里人告状，是我砸死了鸡。
妈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她拿起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我，嘴里还不断责骂我是灾星。
妈妈面色狰狞，手下发狠，仿佛要把我打死一般。
哥哥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他似乎在享受着看我受苦的时刻。
我被打的满身是伤，可是无法挣脱，也不知道可以躲到哪里。
我蜷缩在角落，嘴里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气息渐弱。
02
邻居听到动静，怕出事，帮忙叫来了外婆。
她小跑着进来，一边叫着作孽，一边拦住了我妈。
外婆看我被打的这么惨，抱着我，心疼的直掉眼泪。
她担心以后我会被妈妈打死，于是，外婆决心把我带回家养。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从地狱走到了天堂。
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啊。
虽然我被打的只剩喘气，但也庆幸自己没有被打死。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以后可以和外婆一起生活了。
我离开时，妈妈还冷嘲热讽：「二妮她可是个灾星，可别养一段时间又送回来！」
外婆的家虽然简陋，但她笑容温暖：「乖囡，别怕，以后外婆养你」
她给我买了新衣服，我不用穿的像个小乞丐。
每天晚上，外婆都抱着我睡。
还给我唱摇篮曲哄我睡觉。
我把脸埋进外婆的怀里，偷偷掉了眼泪。
我终于也有家了，不用再活的战战兢兢。
每天早上，她特地把鸡蛋留给我吃，还故意骗我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蛋。
我不信，我坚持分了一半的鸡蛋给外婆。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鸡蛋的味道。
以前家里的鸡蛋都是哥哥的，哪里能有我的份。
鸡蛋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鸡蛋呢？
以后我都要和外婆一起分享好吃的。
我和外婆生活的平静又幸福。
等我六岁那年，该去上学了。
虽然是九年义务教育，但还需要缴纳学杂费和课本费。
外婆只有低保，只够我们两的生活费。
没办法，她上门讨要学费。
爸爸妈妈不愿意，把她拒之门外：「是你自己要养的，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学这么多有什么用。」
为了让我上学，外婆只能每天带着我去集市摆摊卖菜。
虽然我没有学习过，但是我天生对数字很敏感。
一段时间后，我已经可以很快且准确的帮着外婆算账。
每每周围有买菜的阿姨们夸奖我聪明时，外婆笑的一脸骄傲：「乖囡确实很聪明的，像我！」
我被夸得害羞，不好意思的躲到外婆身后。
心里却是偷偷开心，因为从来没有人夸过我。
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好几次，我听到她半夜的咳嗽声，但她依然坚持早起和我一起去摆摊。
开学的前一周，摆摊回去的路上，外婆高兴的告诉我：「你的学费快凑齐了，过几天就带你去报名，我家乖囡马上也是小学生了。」
她和我说着以后要好好学习，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
快到家时，原本锁着的大门被砸开了，却看见哥哥从里面冲了出来。
03
哥哥看到我们，一脸慌乱。
他被我们堵在门口，一只手不自觉的紧紧抓着口袋，却不打自招：「我没偷！」
我反映过来，愤怒地反驳他：「你偷钱了？！这是我上学的钱。」
我边喊边冲了过去，试图从他手中夺回那笔钱。
然而，他的力气比我大，我被推到在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趁外婆跑过来扶我的时候溜走。
外婆非常生气，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扶着心脏，突然倒在我旁边。
我顾不上逃走的哥哥了，惊慌失措，大喊救命。
邻居帮忙叫了救护车，可外婆还是去世了，走的突然。
我没有家人了。
外婆的葬礼上，有人看着我叹气，说现在外婆出了事，以后我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妈妈翻着白眼，咒骂：「她本来就是个灾星，我妈本来好好的，肯定是被她克的。」
「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把她扔了。」
我被气得发抖，恶狠狠的瞪着她。
妈妈吓了一跳，反映过来就要来打我：「还敢瞪我，小兔崽子，看我不给你颜色瞧瞧。」
这时，被来吊唁的村长伯伯拦住：「够了，秦家的，封建迷信那套早过去了。你妈还尸骨未寒，闹什么闹！」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妈妈终于消停了，嘟囔着：「哼，说的好听，那送给你们养要不要。」
趁着爸妈不注意，我偷偷拉住了村长伯伯：「伯伯，是哥哥偷钱气死外婆的，警察能抓他吗？」
村长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二妮，你外婆是心脏病突然发作去世的，生死有命，哎，你以后好好的。」
明明是因为哥哥，我倔强的盯着他，强忍眼泪。
我的世界一片漆黑。
葬礼后，爸妈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警惕。
他们怕我再次给家里带来灾难，但还是不得不带我回家。
我知道，他们是想等我长大后，用我的肝脏救哥哥的命。
我对那个家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但我知道我无处可去。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噩梦的起点。
妈妈对我更加冷淡，哥哥也经常找茬欺负我。
开学那天，我鼓起勇气：「我要去上学，学费是我和外婆挣的，被哥哥偷走了。」
妈妈轻蔑一笑：「你一个灾星上什么学，到时影响了老师同学的，我拿什么赔！」
「你还我钱，是我的钱。」我充耳不闻，死死拉着哥哥要钱。
04
「嘿嘿，钱早花完了。」哥哥语气满不在乎道。
我双手不自觉用力。
「啊，你快松手，抓的我痛死了，妈，你快过来，赶紧拉开她。」
妈妈见状，过来掰我的手。
我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的不放，仿佛抓着我上学的希望。
「好你个丫头片子，这是要造反了啊，看我不收拾你。」妈妈边说边拿了皮鞭抽打我。
我咬紧牙关，不求饶，狠狠的盯着他们，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抵不过成年人的力气，最后，我的手还是松开了。
说好的要好好上学的，对不起，外婆，我食言了，我太疼了。
一顿毒打后，我蜷缩在角落。
可是，这次没有外婆来救我了。
这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不想再呆在这个对我来说地狱一样的家里了。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要逃走！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异常强烈，我甚至不想多等待一秒。
但我知道，我要忍耐，至少得等伤好了以后。
我一边干着繁重的家务，一边默默养伤。
日子也因为有了希望并不难熬。
这天，我等的的机会终于到了。
我趁着家里没人，偷偷走了。
没有钱坐公交，我只能顺着记忆里和外婆一起赶集的路，朝县城方向走去。
路太远了，我从白天走到晚上。
刚看到县城大门，还没等我欣喜，却听见远处传来我爸的声音：「快看，那丫头在那里！」
我猛地回头，惊恐地发现村里的几个叔叔伯伯和爸爸一起朝我跑过来。
我吓得顾不上思考，只有一个念头驱使着我——跑！
我憋着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
可我的小短腿怎么跑的过大人？
很快，我被爸爸抓住了衣服后领。
他愤怒地拎起我，毫不犹豫的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让我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加上一整天的滴水未沾，我整个人瘫软，没了挣扎的力气。
「好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小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爸爸提着我，骂骂咧咧，「你想过你哥吗？你跑了，他怎么办？害这么多人来找你，瞎耽误工夫」他越说越气，又想动手打我。
这时，身后的叔叔伯伯们赶到了。
村长伯伯制止了爸爸：「好了，秦虎，孩子找到了就好，你不打孩子，她能跑？！」
说着，他又看着我，叹了口气：「二妮，外面很危险，你一个小孩子遇到人贩子可怎么办？」
「是啊，你这个妮子也太大胆了！」
「秦虎，整个村里就数你家最热闹，以后对二妮好点」
「现在外面人贩子太多了，我可听说了，前段时间...」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被扇的迷糊，听着他们的说话，眼睛却越来越亮。
人贩子？人贩子！我有了一个想法。
05
心里暗自思考着办法，我没有再反抗，被爸爸拎回了家。
毫不意外，又被妈妈用鞭子抽了一顿。
这次没有了外人的阻止，哥哥笑嘻嘻的在旁围观我的惨状。
毒打后，他们把我赶到屋外，让我在外面反省。
天色渐暗，我独自蜷缩在院子里，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怕，一定还有机会的。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外婆是在天上吗？
她一定会保佑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沉默不语。
不再提上学的要求，默默做着家务活。
我刚扫完地，哥哥却故意把簸箕里的垃圾倒出，洒的到处都是。
面对哥哥的日常挑衅，我只低着头，默默的又扫了一遍。
见我没反应，他过来用力的扯了扯我的辫子。
但我不哭不闹，继续扫着地。
哥哥觉得没意思：「妈，妹妹是不是打傻了，木头人一样。」
「消停点好，宝贝，你别管这灾星，免得粘上霉运。」妈妈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我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却并不反驳。
反正，这些话已经打击不到我了。
况且，外婆以前说了，你们才是我的霉运呢。
外婆这么好，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待扫到墙角，突然我眼睛一亮，看，我发现了什么？！是一块钱。
家里人一直对我防的厉害，平时我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钱。
回头看了看妈妈和哥哥，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
我迅速蹲下，把地上的一块钱偷偷藏到了口袋。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看我表现良好，家里人以为我终于死心了。
他们觉得，我一个小孩子，就算离家出走也走不远，反正也无家可归。
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们放松了警惕，并不时刻盯着我了。
我知道，我的机会也许要来了。
清晨，我蹲在院子里洗衣服，面前是满满的一大盆衣服。
这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妈妈买菜前，看到我就是一顿没好气的责骂：「洗仔细点，你个没用的，我这件睡衣可是的，洗破了要你好看。」
和平常一样，她看到我总是忍不住的皱眉，谩骂指责。
她对我的恶意毫不掩饰，仿佛成了习惯。
可能我们上辈子真的是仇人吧。
等他们上班的上班，买菜的买菜，上学的上学，陆陆续续的离开。
我下定了决定，我受够了。
我扔下了手中的衣服，坚定的朝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反身向后跑去。
06
这一刻，我内心积压的情绪需要发泄一般。
我进屋砸碎了家里的碗筷，将桌子椅子掀翻在地，所有的物品在我眼里都成了发泄的对象。
我又拿了剪刀，将之前盆里的衣服狠狠地剪破。
蚕丝是吧，洗破要我好看是吧。
每一次咔嚓声都仿佛是我内心痛苦的呐喊。
一顿发疯后，一片狼藉，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让我窒息的家，手里紧紧握着之前藏起来的一元钱。
这次，我顺利坐上了前往县城的公交车，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后移。
我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脑子乱乱的。
这次，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被抓回来估计要被打死了吧。
在我胡思乱想中，县城很快到了。
徘徊在街道上，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我又没有钱，跑不远，再等下去，很快就要像上次一样被找到了吧。
我越发焦虑，在我第三次经过一街角时，我被叫住了。
「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一个长相普通，但衣着打扮朴实的阿姨压低嗓子，故作慈祥的问我。她的眼睛深陷，眼神中透露着狡猾和阴险。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发慌。
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努力保持镇定。
假装什么都不懂，小声地抽泣：「阿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女人闻言，眼神微微发亮，仿佛看到了什么猎物。
她安慰道：「别怕，我带你去找妈妈。」说着，她递给我一个面包，「饿了吧，你先吃点，马上阿姨带你回家。」
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犹豫着接过面包，但是抵不过饥饿，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过多久，我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里一片混沌。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女人带着得逞的笑容，抱起瘫软在地上的我，塞进了一辆车里。
我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药。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好人，她是人贩子。
她没发现的是，昏迷中，我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原来村长伯伯们说的果然是真的，真的有人贩子。
这次，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