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对你敬重与否,不是看你有没有架子,而是看你有没有价值。——苏岑
……
皇宫,纵然深宫高墙掩寂寞,却是每一个女人都向往的是非之地。多少妙龄女子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
更不谈,眼前金碧辉煌、青阶红砖瓦看起来华贵的凤藻宫了。宫云颜亦步亦趋的跟在容安的身后,进了凤藻宫。
只见一迈过门槛,凤藻宫大殿的主位之上,一身大红色凤袍正宫装的皇后,正坐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的,逗弄着一只笼子里的小鹦鹉。
淡扫娥眉,虽说妆容艳丽,却也掩饰不住眼角那细微的的皱纹。丹凤眼中,眸底带着犀利的锋芒,往那儿一坐,哪怕不言语也不动,却给人感觉,雍容华贵至极。
身居高位者,不怒自威。
敛下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宫云颜缓缓地屈膝跪下:“臣女宫云颜,参见皇后娘娘。”
没有叫她起身。
皇后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涂抹这蔻丹的长指甲:“宫云颜,你可知女子不得议政?”
这语气,果然是来者不善。
心里有了一些底,料到此入宫一行,必定不会很太平。
宫云颜方才还忽上忽下的心,反倒淡定了下来:“回皇后娘娘,天启律法中并无此条例,只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
皇后养尊处优的白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抚摸着杯盏边沿:“你的意思是,你献策有功,就可以要挟皇上退掉婚约了?”
她陡然疾言厉色呵斥道:
“这赐婚圣旨下去,岂是你说退就退的?怎么?你是看不起我皇家,还是看不起本宫的儿子,未来的储君!”
“……臣女不敢。”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不敢?本宫看你倒是敢得很!”
皇后猛地甩袖,手中昂贵的烟雨拢云茶盏摔在了宫云颜的身前,碎片差点儿溅到了她的绣花鞋上。
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慵懒,皇后美眸怒瞪着宫云颜:“知道坊间流言都是怎么传的吗?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在闺阁里修习三从四德,跑来朝堂上献什么策!”
这般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在今天已是第二次了。
低着头,宫云颜的眸色冷了下来,声音的音调也沉了些许:“照皇后娘娘这样说,莫不成女子便只能将人生的大好年华,蹉跎于修习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绣花逗鸟之上了?”
身为女子,为何一定要遵守那些条条规规,七出女戒女训?
什么男人纳妾不可嫉妒,还要笑脸相迎妻妾和睦,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死守一生;男人可以在朝堂上谏言献策,女人却只能在家宅里勾心斗角。
凭什么?
“还敢顶嘴?宫云颜你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皇后怒不可遏,“容嬷嬷,掌嘴。本宫今日就好好的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是。”
站在一旁隔岸观火的容安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朝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巴掌便往宫云颜的小脸上招呼过去。
“啪!”
容安乃是皇后的陪嫁丫鬟,掌嘴这种事儿,她做了不下数百遍,力道和手劲儿自然非旁人可比。
这一巴掌下去,若不是宫云颜有些武功底子,怕是得当场就被打得倒在地上,头晕目眩直不起身来。
不过宫云颜大病初愈,昨日又淋了雨跪了一个时辰,这会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打的地方,脸颊高高的肿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宫云颜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想法。
反抗?
不行,凤藻宫,可不是她能胡来的地方。
倒不如让她们打,索性一次打个够。等打得自己从凤藻宫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流言蜚语四起,她正好可以借此,向皇上诉苦退婚。
就是……得受点儿皮肉之苦。
“啪!”
又挨了一个巴掌。容安每一巴掌招呼下去,哪怕是在凤藻宫殿门外的守门侍卫,都足以听得清清楚楚,足见力道之大。
一股甜腥味儿从喉中涌出。
死死地抿着唇,哪怕挨了这么多下巴掌,宫云颜依旧一声不吭,默默的忍受着,心里数着数。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住手!”
第三十个巴掌,还没来得及落到宫云颜的脸上,便半路被人截胡。
看着宫云颜闭着眼睛、满脸淡漠却脸颊高高肿起的模样,慕子衿捏着容安手腕的手,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容安的腕骨。
猛然一个甩袖,容安便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她迅速起身,行礼道:“容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宫云颜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眼前的月白色衣角,就如同前夜的月光一样,清华不染。虽然衣着淡雅,但是腰间、衣角、衣领以及袖口上绣着的金丝银边,却无声的彰显着身份的尊贵。
慕子衿看着坐在上位的皇后,连礼都没有行,便冷着声音开口质问容安:“父皇钦定的太子妃,也是你可以动的?”
这句话不知是在质问容安,还是在含沙射影的警告皇后。
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慕子衿,竟会这般的护着宫云颜,这是皇后始料不及的。
皇后噌地一下从贵妃椅上起身,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子衿,你知道宫云颜昨日为何会跪在金銮殿外边吗?为了和你退婚。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维护!”
值得与否么……
“这是母后的决断,不是儿臣的。”值得还是不值得,他说了算,旁人也无权用自己的天平,去衡量他的付出,值得与否。
慕子衿的声音如春寒料峭一般冷冽,由肤入骨,由骨入心。
一把将宫云颜横抱起来,慕子衿转身就往凤藻宫门外走去。身后传来皇后又气又急的喊声:“子衿,你给本宫回来!”
理也没理,慕子衿直接抱着宫云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藻宫。一路走来,宫云颜心安理得的躺在他的怀中,没有半分羞涩:“臣女,谢过太子殿下方才的……”
“嗯,还知道叫人。”
宫云颜突然想把那句谢谢收回去了。
瞧着怀中宫云颜,那张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慕子衿薄唇轻抿,轻轻的将她茸茸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以自己的衣襟,遮盖住她红肿的脸颊,以防过路的宫人们窥见。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宫云颜心头莫名的一暖,他这是在维护她的尊严。但是……
“殿下是想闷死臣女?”
头深深的埋在了慕子衿的怀中,险些要喘不过气来。宫云颜鼻尖萦绕的,全是慕子衿身上的味道,唔,清冽的薄荷草香味儿,还挺好闻。
“想多了。”
慕子衿的声音很轻,就如同他那双纯粹的眸子,带着些许清冷、淡漠的味道。可听在宫云颜的耳中,却恍如天籁。
“想要你死的人比比皆是,还轮不到本太子来操这个心。”
一句话,成功的让宫云颜的脸色黑成了锅底。很好,恍如天籁,她收回她刚才说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