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你，我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晨起之后，为了补一个好觉的宫云颜，硬是把婚房占为己有。而内心表示有些郁闷的慕子衿，居然又一次被自己友人损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一大早就来东宫蹲点，是想怎么样。探探虚实还是看看笑话？不论是哪一点，都让慕子衿有种很心累的感觉。
“诶诶子衿，”颜常戚用手肘捅了捅慕子衿的腰窝，挤眉弄眼的笑问道，“昨夜你和宫云颜成了好事儿没有啊？”
成了好事儿？
“……”慕子衿缓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话里的潜台词，回想起昨夜一整夜的难熬与不眠，他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须臾，摇了摇头。
摇头？颜常戚难以置信的瞪着双眼，“没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慕子衿摇头的那一刻，颜常戚心里居然有些庆幸与幸灾乐祸。
旋即，颜常戚压下了心底最深处的神思，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像往常一样手搭着慕子衿的左肩，调侃着道：“不是吧子衿，大婚之夜你都不洞房，你该不会真的是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吧？”
顶着那暧昧至极、不可描述的眼神，慕子衿抬眸看了一眼颜常戚，又侧头瞟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宫长如，默然良久，轻声吐字：“是她不愿。”
既然不愿意，那么，他尊重宫云颜的选择。
反正宫云颜已经嫁给他了，早晚得是他的人，没有必要急于一时，说不定把小野猫逼急了还会适得其反。来日方长，少了一个新婚之夜的洞房，大不了日后再加倍补回来便是。
加倍？不行……起码得加三倍。慕子衿如是想。
“宫云颜不乐意？”涉及到自己的妹妹，这下子，作为宫云颜的兄长，宫长如终于做不到再一直保持沉默下去了，“那我择日去东宫，寻她……”
“长如。”
慕子衿打断道，“不必了。在没有父皇赐婚之前，我们三个不一直都是独身的么？习惯就好，何须强求。”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太子殿下慕子衿、少年将军颜常戚、宰相嫡子.宫长如这三位，几乎是天启国每一位待字闺阁姑娘们的梦中情人。
但他们年及弱冠都未曾婚配，起先旁人只道是洁身自好，后来时间一长，他们仍然保持着独身，霸占着“钻石王老五”和“不婚不恋组合”这两个宝座，市坊里便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传的无非就是性取向或者是性冷淡此类问题。直到慕子衿和宫云颜有了婚约，这类谣言才渐渐的不攻自破。
颜常戚悠悠一叹，语重心长的劝道：“子衿，既然宫云颜对你无意，你也不必在她身上劳心费神。”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颜常戚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私心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私心。
“一边去。”尽劝分不劝和说丧气话。
宫长如一把扒拉开了颜常戚，兀自走到慕子衿的跟前，双眸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洞房可以，但你既然娶了我妹妹，就别负了她。”
……哪怕你是我兄弟也不行。
微微一愣，慕子衿倏尔勾唇清泠一笑：“好，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话音落下后，慕子衿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颜常戚眼中快速的划过一丝失落。
可宫云颜……也是他喜欢的姑娘啊。
也许、也许是因为慕子衿长得实在是太过有优势了，以至于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宫长如下意识的不知道该找什么话反驳，只是看着慕子衿不语。
就在宫长如和慕子衿四目相对无言时，宫长如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子衿你可有心悦之人？”
宫长如想，如果慕子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让宫云颜和慕子衿圆房的，相反，他反倒会助他们和离。
“心悦之人？我们三个人之中，谁有过吗？”唇角含笑，这是慕子衿的回答，“不仅仅是我，常戚，你也没有吧？”
一句话，宫长如和慕子衿的视线都落在了颜常戚的身上，宫长如想也没想接话道：“他？他整日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又怎会有真正中意的。”
虽然他们三个至今仍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但是相对于慕子衿和宫长如对女子的疏离有度，颜常戚则是流连花楼独爱听那些女子们弹曲儿，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但实际上颜常戚现在还是个……处。
“嗯……是啊。”
有啊，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颜常戚敛去了眸中的失落，迅速调整好表情，故作若无其事的耸肩，干笑着：“呵，呵呵……长如说得对，我哪会醉心儿女情长啊。得了得了，咱们三个总说这些干什么，不如出去喝个小酒？”
喝酒？
一谈起这个慕子衿就觉得头疼，他扶额道：“不了，我昨天喝得够多了。”一杯接着一杯来跟他敬酒，就算他千杯不醉，但平日里极少沾酒，新婚酒宴数杯下来也的确够呛。
“不喝酒也行。”
在片刻的为难之后，颜常戚神秘兮兮的贼笑道：“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保准不喝酒也能解千愁！”
“这是个什么地方？”慕子衿心下不由得狐疑，不沾酒而解愁，他怎么闻所未闻？莫非是武斗场，以搏斗来发泄心中的……不可能，颜常戚决不是以打架解愁的一介莽夫。
就在慕子衿犹疑不决的时候，颜常戚一把箍过他和宫长如：“你们随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
一把拂开了自己左肩上搭着的爪子，宫长如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对于颜常戚口中的那个地方，他显然没有任何兴趣，“要去你们去，我很忙。”
颜常戚小声嘀咕道：“什么嘛，长如你真是不解风情。”末了，颜常戚拽着慕子衿的手起步就走，“切，他不去咱俩去，反正那地方离东宫也不远。”
“……”不解风情是这样措辞的吗？宫长如沉默片刻，还不忘叮嘱道：“你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但别带子衿玩忘了形，子衿等会儿还要敬早茶呢。”
“知道啦知道啦。”颜常戚擅自替慕子衿作了回答，背对着宫长如，他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距离敬早茶还有半个时辰呢，保证迟不了！”
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慕子衿有些无奈，虽然他平常话不太多，但是就这样擅自替他做决定了，这两个人貌似……还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吧？
小半柱香之后，凤颜楼。
看着挂着烫金大牌匾的门面，和那楼前低楣招摇的一副对联，——“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珠唇万人尝”，横批则是“怡红客来”。这是什么地方，用来干什么的，什么样的人会来，一瞧便显而易见。慕子衿眉头轻轻一挑，蹙眉看向了身侧的颜常戚：“这就是你所谓的……能够不喝酒解千愁的地方？”
与此同时，东宫。
“什么？”
衣裳才刚刚穿戴整齐的宫云颜拍案而起，惊了一众伺候的丫鬟。宫云颜不可置信的失声道：“你是说殿下一大早去了凤颜楼？”凤颜楼是什么地方谁人不知，那可是全紫荆城最负盛名的花楼，专供达官显贵、高门士族取乐消遣的好地方。
“娘娘息怒！”
一众婢女还以为宫云颜是心下醋意大发，纷纷不约而同的“噗通”地跪了下来，“兴许殿下只是一时……”
“你们跪什么？”宫云颜蹙了蹙好看的剑眉，她有那么可怕吗？她重新的稳稳当当地坐回了梳妆台前，面色再一次恢复方才的平淡如水，“梳妆。”
“……是。”丫鬟怯懦的应了一声。看来这位刚新婚的太子妃娘娘，还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以后伺候的也得小心一点儿了。
丫鬟一边给宫云颜梳妆，宫云颜一边入神的想着方才那句信息量过大的话，但是想了半天，却也扯不出个头绪。
她简直搞不懂，要是慕子衿在平日里偶尔去去，啊不，就算天天去也不干她的事儿。但是！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倒影，宫云颜贝齿咬着下唇，慕子衿这个逛花楼的时辰，未免也选的太不合适了吧？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新婚第二日一大早就去那种地方，这不是摆明了给她难堪吗？慕子衿是因为反感政治联姻，还是单纯的为了报复昨夜她的抗拒，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不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以她对慕子衿的了解，慕子衿绝对不是那种没有分寸、斤斤计较的人。
“娘娘当真是好看得紧，婢子在这宫中侍奉过许多美人儿妃嫔，像娘娘这样底子这般好的，婢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就在宫云颜想得正出神的时候，丫鬟的声音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宫云颜抬眸一看，早已帮她戴好了最后一支发钗，看着铜镜中繁琐的发饰和那满头的金银玉钗，宫云颜几不可见的眉心微蹙，她拔下了发钗，只留下一根简简单单能够挽住鬓发的簪子在头上：“谢谢夸奖。”
虽然从小到大诸如此类的夸奖，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说一句谢谢还是很有必要的礼貌与尊重。
丫鬟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娘，娘娘怎可对奴婢说谢谢呢？奴、奴婢是卑贱之人，娘娘您……”
“走，简装随我出东宫。”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让丫鬟有些懵然，“娘娘您是要去哪儿？赏景吗？婢子知道东宫的后花园开着牡丹花可好看了……”
“不，不是赏花。”宫云颜眉锋一挑。
“——是去凤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