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心机深重,再怎么杀伐果断,她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只可惜,命不由她。
……
次日,午时三刻。
历代臣子被贬的可能性就只有三个,一是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二是位高权重惹的皇帝警惕,三是三人成虎被小人坑害。但是,这次,绝对是个史无前例的例外。
宰相府世代忠君爱国,绝无任何谋反篡逆之心,但因为权倾朝野,在民间的呼声甚至盖过了君王,这才惹得皇上忌惮。
宫家若是想反,不必等到今日,这一点,想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可惜,看破不说破。
宫氏一族,大到天启国宰相,小到芝麻地方官,文武官职皆有所涉猎。家族显赫意识,其辉煌成就被后人尊为“天启第一世族”,但皇权无边,必然无情。哪怕历代出了数十个皇后的世族,命运也不在自己的手中。
在这乱世和风云诡谲的朝堂中,像宫氏一族一样的家族莫可尽数。
所谓的通敌卖国,只不过是欺瞒百姓的托词,天大地大都比不过皇权之大,纵有深如海的冤情,也只能深深埋藏于土,礼葬于心。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深渊,无可回头。
输了偌大的家族,输了金色加冕的相印相权,输了一切一切……
阳光毒辣,但比有人的心情比这更焦灼。刑场上要被处决的犯人被押着来到刑场他们的眼神绝望空洞,但刽子手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没好气地催促着。
“都快点!耽误了事怎么成!”边叫边用带了盐的皮鞭抽打。犯人们的背上鲜血淋漓,却顾不得这些,好像这些疼痛对他们来说已经麻木了。
但没人听他的话,难不成有人愿意快些挨刀去见阎王吗?
宫长卿,宫长如和一众宫家人被粗暴地押上刑场,这里,将是他们生命终结的地方。而一众人的神情也不尽相同,除了恐惧外,宫长卿是绝望慨叹,宫长如则为不甘愤怒,其他人脚底抖如糠筛,已然说不出话了。
刽子手不管他们的情绪如何,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拉到处刑架上,不知是不是皇上有意警告,想要让百姓和大臣仔细看到谋反的下场,宫家虽然人丁众多,但这次的刽子手不是很多。
按照惯例,刽子手将他们押上台后。便拿出了刀。准备斩首。那刀已经不知道沾染多少人血了,即使清理干净后,也依然散发出铁锈的气息。
他们已经这样很多年了,刀下的犯人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人。
那几人大喝一声,分别砍向了宫家人的头颅!宫长卿也绝望地闭上眼,他知道,这一刀下来,不仅无法存活,而且会死得极为狼狈。
但过了片刻后,并没有传来钻心的痛感,刀也没有落下来。——或是说,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那几名刽子手神情惊愕而痛苦,喉咙间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后,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两名黑衣女子如箭一般从隐匿的人群中冲出,其中一位,手里还有几根赫然发亮的银针!她将那针准确地投在剩余的刽子手脖颈处!
宫云颜与月落原本打算在行刑前夜就去救人,但狱卒对次日处决的犯人管的都非常严格,要想进去,得经过重重程序。而行刑当日去营救,虽然会被众人看见,但逃脱得也快些。
处刑时也有许多百姓看着,看这架势,皇帝还要将父亲弃市?
没想到父亲为皇帝效忠了二十余年,却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受到如此对待。宫云颜心里冷笑着,不知在讥讽皇帝,还是讥讽他们宫家人。
其实每个办法的风险都很大,但宫云颜已毫无办法了。
刽子手虽然警觉,但又怎会想到,在刑场上还有人敢偷袭他?他的颈部被银针深深刺入,里头汩汩地渗出黑血来。临死前,他拼命地将头转向宫云颜的方向。
可惜他看不见,斩杀自己的来人是谁了。
宫云颜深知此地不能久留,宫家的许多人看见有人来救自己,都喜不自胜。而宫长卿与宫长如却一眼就认出了来的人是宫云颜与月落,这样的情况,反倒让他们二人的眉间带上担忧的神色!
“父亲,哥哥,快走!”宫云颜想帮他们松绑,但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绑,不是这一会就能解开的。
人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暴动,宫云颜与月落携着宫家人往刑场外走,但门口竟然被御林军堵住了!
玩完了!
宫云颜心中一紧,御林军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来得这么快,看来皇帝也没有完全放心她,又或是听信了哪个大臣的谗言,在刑场上提前派遣了御林军。
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面对几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她们只能迎战,因为她们身后,宫家人的数十条性命!
宫云颜丢弃了银针,这种东西只适合出其不意的暗杀,面对几百名御林军,这种把戏根本没有用,她与月落两人,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强行杀出重围!
身后的数十位宫家人都赤手空拳,而且都戴着枷锁,无法动弹,宫长如还好,能凭借浑身的武功,在御林军不备时狠狠踢上一脚,但其他人就毫无战力了。宫云颜与月落得护着他们不受伤害,又得寻找突围的方法。
御林军的攻势却丝毫不减,而且数量也慢慢地由之前的七八十位,变成四五百位!
两人都渐渐力不从心,而御林军的刀也不长眼,四面八方地朝他们砍来。她们的身上都出现了伤口,钻心的疼痛,所幸都没有伤到要害。但十几处剑伤下来,也让两人的动作迟缓不少。
此时的月落,刚挡下了御林军的一剑,却看见宫云颜身后,猝然出现了寒冷的剑光。而宫云颜还在与面前的几个人厮杀,根本顾不得身后。
身后的三名御林军,眼里泛出嗜血的光芒,对于他们来说,杀戮是常事,而杀了这两位叛贼之女,说不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眼见那剑尖已经到了宫云颜的身后,月落也想不出什么能迅速让他们偏转力道的办法,只能冲到宫云颜身后,替她挡下了这三剑!
她凭借着习武的本能微偏身体,使得剑没有刺到她的心脏,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三柄剑分别刺入了她的躯体,她再也忍不住疼痛,吃痛的叫出声来!
宫云颜也不再与签前面的几个人缠斗,回过头来想关注月落的情况,一回头,整个人都震愕万分,心脏也忍不住抽痛起来!
月落,竟被生生斩断了双臂!胸前也多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月落!!!”
宫云颜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身后的宫长如也傻了眼,两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冲上前,失去理智地不让那鲜血不停地流出!
而月落见宫云颜被自己保护得平安无事,眼底竟有些许欣慰。但疼痛的本能让她根本笑不出来,下意识地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发出示弱的呻吟声,但血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因为失血过多,她不知用多大的意志才忍住没晕过去。宫云颜只是关注着月落的伤口,丝毫没注意到,几百名御林军已经将她和其他宫家人,都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