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对人类的本性如此排斥呢?抉择吧,此后永不回头。
……
宫云颜目光有些空洞,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凌薇的尸首附近,轻轻合上了她的双眼。
外头的宫人们仍在各司其职,不知道他们的两位主子,都不在人世了。
但感性总是暂时的,宫云颜很快意识到此地不能久留,便备上车马连夜回了太子府邸。
看着漆黑的夜色,宫云颜觉得刚才的事情,仿佛都不曾真切地发生过。
慕子佩临终时的眼神是那样真切,前世的自己,只看见过他深沉的目光,即使是仅有的一丝温存,也是演出来的。
她烦躁地闭上眼,逼迫自己甩掉那些没用的心思。直到下人的一声“娘娘,到了”才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她随意应了一句,准备下去,却发现有一处并不是空无一人!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墙而立,细看过去,正是慕子衿!
宫云颜心里暗道不妙,怎么碰上他了?
她顿时紧张起来,在马车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随便找了句话缓解尴尬:“你怎么现在还不去歇息。这样背着墙站着,是要吓唬人么?”
慕子衿转过身来直视着她。虽然是黑夜,但眼眸里的光竟格外清晰:“这是我的府邸,什么时候想去哪里,不是我说了算?不过。”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他话锋一转,虽然是疑问句,但眼里却无分毫动摇之色。
若是说自己去了逍遥王府,那明日慕子佩与凌薇二人过世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身上的嫌隙就大了!
而虽然是凌薇请自己过去,但逍遥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不会外传,送自己的车夫也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于是她打算蒙混过关。
想至此,宫云颜的脸色也好看了些:“你还问呢?这虽是太子府,可是陪我说话的人却没几个。我虽然当了太子妃,却不喜欢闲着。你也是知道的。”
“去给人诊治了?”慕子佩准确无误地猜到了她的意思,“上回给兰贵人诊治还不够,又去外头乱跑。看来该给你取个别名,叫坐堂先生才是。”
“若真有坐堂先生的本事,我才是要高兴坏了。”宫云颜见他信了几分,刻意说话轻松,不让对方怀疑,“不过那病人的情况属实棘手,把我忙了半天,你若不信,可以去寻。”
她医过的病人数不胜数,哪还有查出的可能?
慕子衿的审视的眼神松了些,但神情还是让人颇不自在:“但愿你别骗我。……这个时候出去,容易出危险。”
宫云颜心里一阵暖意,其实他若是执意追究,也能查出自己话语中的蛛丝马迹。但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关心自己,这也不算坏事吧?
她笑了笑,用同样的语气回应了对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随意被劫走的人吗?且放宽心吧。”
今日晚上发生的事太多,或许睡一觉才能完全缓过神来,于是她心不在焉地拉住被子,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睡意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时的自己,夫君还是慕子佩,——那个她满心满眼都是的白衣少年。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来迎娶自己,可传来的却是被要求自尽的噩耗。
“我没有罪名!为什么要杀我!”她不甘,她愤怒,但传话的人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勾引太子,窥觑皇后之位,就是罪大恶极!”
她双手发抖地接过旨意,一抬头,看见的是亮眼的凤袍和熟悉的身影。
“这凤袍,不应该是我的吗?”自己迷茫又绝望的声音传来。伸手去碰那份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狠狠地砸碎。
“哼,子佩他只是利用你,你还真认为自己能做皇后?告诉你,皇后之位只是我的!”
那是让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凌薇的衣服艳丽夺目,与自己血的色彩倒十分相称。
她又绝望地瞧向慕子佩,企图能从中找出希望。可对方绝情的眼神,更将自己从奢望中拉扯出来。
“白绫,毒酒,你任选一样吧。”他的声音冷过严冬时的寒冰,在那之后,她被灌下毒酒。喉头传来了从未有过的痛感……
她知道这是梦,想强迫自己醒来,却是徒劳无功。她努力地使自己睁眼,但那两个人的影像,反而是越来越清楚。
“你看她,还在做梦呢,我就说她肯定没有好下场,你还偏不信。”
“是啊,现在要我们抬她的尸体,我还觉得晦气呢。”她又看见两个太监正抬着自己扔到乱葬岗,言语间满是鄙弃。
“扔吧,看着就晦气。听说咱们抬自尽的人,身上也不吉利。”
只有一个人的神情有些许怜悯,但也很快被嘲弄的声音淹没。
情景忽转,宫云颜看见自己重生后,在床榻上茫然的情状,她咬牙切齿,目光里只有憎恨:“或许是上天可怜我这条命,又让我重活了一回。这次一定会让他们得到报应。”
她又看见了今天晚上,凌薇歇斯底里的模样:“你别以为我这样,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她没想到,慕子佩下手是那样狠,凌薇连呻吟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场身首异处,她的眼里尽是死前的不甘与对自己的怨恨。
紧接着,慕子佩也倒了下去。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前想利用你,对不住了。”
说罢,两人都停止了声息。那个偌大而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自己。
血,她所见的世界里只剩下血了。
两人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似乎要融化在夜色中。
……
“啊!”她竭力惊醒过来,满脑子都是梦中两人浑身是血的情景。
“太子妃娘娘,您没事吧?”听到动静的宫女赶忙进来查看,宫云颜心有余悸,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她无力地摆摆手,表示自己还不想见到任何人。宫女不放心地出去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大仇得报,但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真的……就这么轻易的……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