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此间少年。
……
还好这是夕阳西下的傍晚,路过的人也不是很多,要是选个不好的时辰,保不准现在客栈门前,就会有一群人凑热闹看好戏的围观着呢,那可就丢人得紧了。
宫云颜眼尖的瞥见,那被丢出门外的两个穷书生,其中一个拿着包袱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着。
方才他可是被那店家给丢出去的,看这模样,莫不是骨折了?!难道那包袱里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这穷书生在被踹出门的时候,也要以身护着包里的东西?
一个连房费都交不起的穷书生,能交的起治疗骨折的医药费吗?宫云颜心下犯嘀咕,盯着书生的面庞,微微隐去眸中的动容。
终于,在恻隐之心的驱使下,宫云颜一点一点的往前凑,来到了那两个互相搀扶的穷书生的跟前,站定。
“姑娘,你……”见突然有个满手都是吃食是女子,蓦地来到他们身前,偏生还是在他们这么窘迫的时候,穷书生说话都有些迟疑了。
“你,不疼么?”一边放下了手中繁重的零嘴儿,宫云颜一边轻启朱唇发了问。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书生在好一会儿缓神之后,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见宫云颜这么直接的盯着自己的左肩看,拘谨中带着些许羞赧的,书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退,推拒道,“谢姑娘关心,在下没什么大碍的……”
没什么大碍?那是不是被人扔到乱葬岗去,才叫有大碍了?宫云颜二话不说就蹲下来,拉过书生的左肩,从袖中抽出几根银针,捏住左肩细细观察,“别动,我帮你。”
近距离看,这人的左肩处虽然并没有流血,但是衣服上的补丁被擦破了,左肩与臂膀的关节处,扭曲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绝对是骨折了,看这弧度,问题还比较严重。
“姑娘你……”他这一乱动,宫云颜手上的银针,差点儿就剑走偏锋扎到他了。
她微微蹙眉,专注的盯着他的左肩,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若你不想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就闭嘴,乖乖站着别乱动。”
他……他不动了还不行吗?
“……”书生没再敢说话了。
宫云颜微微一斜眼,却发现包袱露出了一个角,从那个漏缝里边可以窥见,包袱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一堆陈年旧书。
书?为了这些书,不惜把自己搞骨折?
真是个傻书生。宫云颜瞟了一眼,书生忍着疼痛苍白的面色,这书生长得也的确是俊俏,面若冠玉,眉目成书。
只不过……
没想到啊,长着一副小白脸的吃软饭模样,骨头还挺硬。宫云颜心下嗤笑一声,暗暗赞道,可以啊,骨折这么疼还能忍?没哭没叫没闹,莫不是她主动上前医治,这书生会不会打算一直忍着痛不说,也不去找大夫看看?
掂量着力道,宫云颜猛然一针扎下去,一手按住胛骨,另一只手拉着骨折的那部分,猛地一掰。
“嘶!”随着书生倒吸一口凉气,宫云颜迅速的抽下银针,拍了拍手算是大功告成,“好了。不过是骨头错位了,这只手臂现在还是莫要太剧烈运动,以免复发,等过个几月便痊愈了。”
书生抿了抿苍白的唇:“谢谢姑娘。”
“不必言谢。”宫云颜收好银针,朝着书生伸手,勾了勾两根手指。
书生一脸懵:“姑娘这是……?”
“银子啊。”宫云颜答的一脸的理所当然,“放心不会太贵的,我从不坑人医药费,只需要这个数——”说着,她晃了晃三根白皙如玉的手指。
“铜板三十?”书生傻傻的问了一句。
“不对不对。”宫云颜摇了摇头,笑眯眯的报出了一个对她而言低到不能再低,但对于这两个穷书生而言,已然是天价的数目,“是三两银子。”
“什么?三两银子?!”
被医治好的书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那位友人面色一变,嚷嚷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坑人,就一根银针扎了一下,掰了一下骨头就三两,你让人怎么活啊!”
友人愤愤不平的书生将从地上扶了起来,冷哼一声。“莫兄别理她,我看这女子就是存了心来讹钱的。”
“怎么,你想赖账?”宫云颜的眸中快速的划过一丝不悦,尔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言不发的白面书生。
呵,这骨折去普通的医馆治,好说歹说怎么着也要个几十两,更不谈那些个大夫还会开药方,到时候又要算上药钱。相比起这些,三两银子算个什么?
“小颜颜——我来了!”
手捧着一带油纸包,纸包里装着六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的月落,在此刻及时赶了过来。
但谁知道她一来,就撞见了这样一副剑拔弩张的大场面,月落有些懵然的眨了眨眼:“小颜颜你这是……”在干嘛?
“行了,算我理亏。”月落都已经来了,宫云颜也不打算死缠烂打,毕竟是她自己,主动上前给人家治疗的,说到底,烂好心的后果还是自己背锅。
啧,真是多余的善意。
“走了月小落,咱们换间客栈歇息。”这样的客栈,她可不喜欢。宫云颜转身便欲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那沉默已久书生的声音,“姑娘且慢!”
莫言瑾微微红了耳根,朝着宫云颜弯了弯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满是歉意的解释道:“友人性子直,方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但是不瞒姑娘,以莫某的家境,这三两银子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断是拿不出来的。”
这人欠她家小颜颜的钱?hai还不起?
月落眉毛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对啊,眼前的少年风华正茂,应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好年华,再说这张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感的脸,嘶……这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借钱不还的人啊。
“所以?”宫云颜挑眉,顿下了步子。
讲真,这莫言瑾家境贫寒,自幼好学,得上天眷顾这才乡试中举,进京赶考,无奈囊中羞涩,半路又被人偷了盘缠,想要拿自己珍藏已久的书经,来暂时抵押房费,却被客栈店家好一通嘲讽,最后还被人给赶了出来,然后才有了现在。
莫言瑾是真的词穷理极了,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更好的法子来还债了:“姑娘,在下姓莫名言瑾,家住长安边镇同济镇,而今是敢来燕京参加科举考试的,姑娘若是不放心,在下给你写个欠条,或者……”
“等等,我替你付。”
话语说到一半,就被人给打断。
不知何时迎面走来了一位公子,一身淡青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碧色玉佩,玉佩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左右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