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探长听掌柜说门外挨炸的四人都是客栈里面的客人。
他们是听到外面爆炸声，刚刚跑出客栈就被炸了。
这四个人的身份，金探长心里清楚得很：
白天的时候他派那么多的坐探，不就是因为这几个人吗？
他们出事了，自己就难受了。
“客栈里面没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说他们四人之前有人进来过，或者出去过。
爆炸后客栈里面有人跑出去，或者进来过？”金探长提醒着客栈掌柜。
“没有！根本没有！
这么早，没有客人起得这么早的。
他们四个就是最先出客栈的人，在他们出门被炸后。
门都炸成这样子了，谁敢从这进去啊！”客栈老板一脸苦涩。
从这里找不到半点线索，金探长只能够悻悻走出客栈。
客栈外面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们挤着，脸上全都是兴奋的神情。
金探长稍稍打听一下：许多人都说，他们刚才一直在看绸缎庄。
根本没有往大街其它地方看，听到爆炸声的时候才回头看这里的。
街道上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早晨街道上的人本来就不多，要是有人走动一定可以看得到的。
这句话让金探长想找嫌疑人都没有头绪，偏偏还不是一个人这么说，问过的每个都是这么说的。
金探长问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站在什么位置，默默估计了一下，距离二十多米。
再问看客当中有没有受伤的。
立刻有人伸出手臂说被炸出来的砖头砸在手臂上，现在还痛呢。
说话间就有十多个站出来诉苦：我们好好地站在这里看热闹，被石头炸伤。
这是招谁惹谁了？
立刻有人劝解：你们只是皮外伤，比起那些有些破了皮，流了血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们刚才跑去药店看伤，这伤药钱肯定是自己赔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幸运，跟那些自己赔伤药钱的看客比起来。
这些撸起祥子亮着伤的人，又是十分幸运的了。
一个个又笑嘻嘻地收了手，专心看着绸缎庄的大门。
金探长感觉来福客栈门口的爆炸，应该是专门针对斋藤有翔他们四个人的。
否则的话看到热门的人群中，至少也会死伤不少。
伤亡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四个日本人，肯定是几十个人。
现在他倒是希望是看热闹的人死伤几十人，麻烦还要小些。
这样一来，就是一起没有特定目标的爆炸案，不像现在这样，明显是一场针对日本友人的谋杀案。
今天伤亡的这些人绸缎庄后院死的五十七人当中，有一个是翻译，有两个是日本人请来做饭的。
大街上死伤的是四个日本人，如果说不是专门针对日本人的谋杀，鬼都不会信。
奉天长官司公署参谋长荣臻听到报告：“宁城突然发生爆炸，关东军一个步兵小队全军覆没，调查滦平三个日本浪人死亡事件的四个调查组，死三伤一。
伤者还在抢救当中。”
听到这个消息，荣臻连坐都坐不稳了。
三个日本浪人之死，日本人一直在追查，这事情还没有结果。
今天一次死掉五十七个日本人，伤一人。
这事情要如何了结？
“这到底是谁做的？”
荣臻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人才有这样的能力，一次弄死这么多的日本人。
就算是东北军想要作下这样的事情来，没有一个团的兵力都无法做到。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再也坐不住了。
只能够赶紧向少帅报告，请少帅批示要怎么办？
“无论如何，不能够引起国际纠纷！
不能够给日本人出兵的理由！”
少帅这段时间正忙着权衡中原大战中，自己到底要偏向那一边。
作战的双方都给了他一个海陆空三军副司令的位置，委员长已经把这个副司令的委任状发下来了。
正催促着他赶紧出兵关内呢。
这个时候出后关内，往小了说北平就稳稳地收入囊中，往大了说，入主北平甚至可以窥视大宝。
这是他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
民国时候，哪一个军阀不想着坐镇北平，成为大总统呢？
不想做总统的军阀，不是好军阀！
这种事情因为宁城这事办砸了，少帅一定会气得吐血。
……
八里铺村钱家院子，李管家接到城里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赶紧向钱老爷报告：
“老爷！来福客栈门口发生爆炸。
日本人三死一伤，死的就是追查马车那伙。
对面绸缎庄后院被炸，死了五十四个日本人，一个翻译两个做饭的。
听说这伙日本人，跟来福客栈的四个日本人是一伙的。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钱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得好久没有说话。
他立刻想到了这事情是谁做的。
“老爷！这事是不是他们做的？”
“谁？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钱老爷心里是真地怕了。
那伙人的胆子大，手段狠，能力更强！
连日本人也敢杀，还一次杀了这么多。
万万不能够让人知道自己这伙人有瓜葛，连说也不能够说。
能够看到日本人在宁城吃瘪，钱老爷也是非常高兴的。
这些年日本人在东北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事情钱老爷听过不少。
虽然暂时还没有欺负到他头上，但是同仇敌忾的思想他还是有的。
中午的时候多喝了两杯酒。
心里暗暗为自己的眼光窃喜：早早就确定这是一伙能人，攀上了交情。
今后当真有什么不开眼的胡子惹到头上，请这伙人出马，一定可以有一个杀一个。
钱老爷的兴奋无处可说，只能够再喝一杯酒。
莫凡在退房的时候，酒店里面已经乱起来了。
连续七声炸响，传到酒店这里的时候，虽然小了一些。
但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个时候大堂位置的人不多，但是人们纷纷跑出门，四处张望想要稀奇。
爆炸发生在酒店后面，这些人注定看不到什么的。
老七跟莫凡骑上马朝东门跑过去，在城外等到老四她们三个。
又过了一会儿，老大她们三个也到了。
今天的行动出奇地顺利。
八人还是分为三批走，莫凡和老七在老四她们的帮助下把放在林子里面的四枚火箭弹取回来。
几个人分了，还是两伙出林子。
一路跑到平安地村，取回寄养在这里的马匹。
又不慌不忙地到三家村把寄养在这里的五匹马取回来，一行人立刻转向南跑，快马加鞭地跑了五十里得到了建宁。
八个人还是分为三拔，现在就显出双马的好处来了。
她们人人都是双马，放开速度跑。
一匹马跑得有些累了，立刻换另一匹马。
这样两匹马轮换着骑乘，两个小时就进了建平城。
找了两家挨着的饭店，三伙人住下。
这些天可把老七高兴坏了，她跟老八搭档，扮的就是夫妻。
一个人独占老八，她正好公私兼顾地跟老八睡在同一张床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莫凡也不是柳下惠，该有的都有了。
八人现在都非常兴奋，只是这里人多，不敢谈起早晨那件事情。
这儿距离宁城又太远，连小道消息都听不到一个。
她们在饭馆里面听到的都是中原大战的事情，人们纷纷猜测着最后的赢家。
莫凡她们吃过饭，休息一阵子，还要继续赶路。
也不在建宁多停留。
斋藤有翔送进医院的时候是昏迷的，被送进了日本人的医院里面，接受了外科手术。
从身体里面取出十几颗小小的铁珠子。还有几颗铁珠子因为位置特殊无法取出。
等到手术结束清醒过时候，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东军联队长牟田口廉介一脸严肃地问道：“斋藤君！早晨你看到了什么？”
斋藤有翔看着一脸严肃的牟田口廉介忍着痛说道：“我听到五声爆炸，跟出客栈看到左边有黑影飞过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说法跟客栈掌柜讲的一样，牟田口廉介说道：“绸缎庄里的一个白川小队全军覆灭了。”
“白川君呢？”斋藤有翔昨天晚上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呢。
“他为天皇尽忠了！”
“凶手是什么人？”
“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牟田口廉介说道。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的袭击，事前没有半点征兆，事后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宣传说是他们做的。
“白川小队怎么可能会全军覆灭？”
“白川小队早晨训练的时候，敌人用了五枚土炸弹，扔进院子里。
五十四人无一生还！”
牟田口廉介联队长简单时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长方君他们呢？”斋藤有翔突然想起了他还有三个同伙呢。
“调查四人组，只有你一人生还。”牟田口廉介联队长说道。
他看到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立刻告辞出去。
这个时候的牟田口廉介脑海之中想着的是怎么样把这次事件扩大化。
第二天斋藤有翔被头到奉天日本医院治疗，奉天特务机关辅佐寺平佑介前来探望。
详细询问了斋藤关于这次袭击的猜想。
斋藤有翔认为这次袭击是特别针对调组来的，一定是他追查的那伙人在阻止调查。
面对寺平佑介的询问，他提出了凶手的方向，可是他没有证据！
到现在为止，他连猜测中的凶手连面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女的漂亮，男人是个小白脸。
或者是五男三女，这些普遍个子矮小身材粗壮。
除了这些描述，他甚至连一张画像都提供不了。
这种情况让寺平佑介也没有办法。
三个日本浪人之死，追查到现在竟然造成了五十七个日本人死亡。
这就让日本人非常愤怒。
这件事情也让正在为中原大战头痛的张少帅头痛：自家后院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要怎么样才能够给日本人一个交待。
南京的蒋委员长也非常无奈，东北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他也很为难！
他现在就怕日本人以此为借口向宁城增加兵力。
眼前是冯、阎、李、白这几人逼宫，战场形势对他的中央军十分不利，已经焦头烂额的蒋委员长只想把宁城事件尽快处理下去。
这也符合张少帅的想法。
他们害怕的，就是日本人最想要做的。
白川秀树小队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回日本国内，经过报纸大量报道之后。
立刻在日本国内引起一片声讨之声，要求日本政府为那些死去的士兵报仇，追查凶手。
内阁首相田中义一信誓旦旦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士兵报仇。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面见张少帅时提出：“此事由日本人单独组建调查组，日本关东军有在东北自由行动的权利。
无论牵涉到谁，张少帅都要把这人交出来，不得庇护。”
张少帅到现在对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听到日本人的提出的这些条件，少帅提出一个要求：“关东军在东北自由出入的队伍，应该仅限于调查此案，并且兵力不得超过一个步兵小队。”
林久治郎立刻说道：“白川小队被全歼，虽然事出突然，但也证实袭击者十分强大，一个步兵小队万万不行。
必须要一个步兵大队才行。”
对这个能够一支杀死日军一个小兵小队的不明力量，张少帅也十分好奇。
这样的实力的队伍在东北的盘上，他也不放心。
但是一个日军步兵大队，一千多人正规军在自己辖区里面乱窜，太危险了。
双方讨价还价之后，最后定下了以不超过一个步兵中队的兵力为限。
得到了张少帅亲口同意，关东军司令村冈长太郎立刻组建了一支有两辆装甲车、十五辆运兵车和五辆摩托车组成的全机械化步兵中队。
这个中队配备了两门步兵炮，三门迫击炮，三挺重机枪，九挺轻机枪，九具掷弹筒。
这样豪华配置的步兵中队，用来追杀隐藏在暗处的那些袭击者明显太过夸张了。
实际上关东军司令村冈长太郎是想借此机会，以调查为名，派出这支队伍全面考察各地的道路实际情况，为今后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做准备。
这次行动的情报支持由日本在东北的三家特务机关能力协作，共同追查那伙袭击者的下落。
因为动手的是关东军，所以由陆军本部建立的哈尔滨特务机关为主；
日本浪人组成的间谍机关和日本外务省领事为辅，三家合作。
追查凶手是压倒一切工作的第一号任务，斋藤有翔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工作，在这次组建的情报组中担任顾问。
日本军部派了第三十步兵联队联队长土肥原贤二担任这次追查行动的总指挥。
土肥原贤二：生于一八八三年八月，一九零四年十月，他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六期步兵科。
在校期间与冈村宁次、板垣征四郎及阎锡山等同学，交往甚密。
参加过日俄战争。
后又进入陆军大学二十四期毕业，因为他在北洋政府时长期负责情报工作，在东北有个广大的关系网和交际圈，这才被陆军大本营任命为总指挥。
刚刚接手这个总指挥任务的土肥原贤二第二天就赶到宁城，在绸缎庄后院详细观察现场。
这里的现场除了死去的尸体全部移走之外，其余各处都保持着爆炸后的状态。
宁城总探长金有为小心翼翼地陪着土肥原贤二，侦破这起爆炸事件的任务上峰已经交待给他了。
三天时间过去，金探长把全城的城狐社鼠全都发动起来，也通过眼线向宁城周围大大小小的土匪发出了协助调查的消息。
宁城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匪们，全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个个地都表态不是自己做的。
唯有包打一面这伙最大的土匪，没有回话。
金有为把最大的怀疑对象定在这伙土匪身上，已经把包打一面设在宁城的眼线：一个米铺里面的五个人全部抓住。
审问结果并不理想，这几个人最初还不承认是他们做的这件事情。
对于不听话的人，金总探长的办法只有一个：打，一直打，打到他们承认为止。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严刑拷打之下，米铺里面抓到的五个人，只剩下三个，这时候三人全都招了。
金探长把三人全部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供出来个“合理”的作案方法，在几个探员们和这三个土匪共同努力下，三份大致相同的供状出现了。
这三份供状就在土肥原贤二手上，不过它还没有看。
看着地上炸出来的大坑问道：“金探长！袭击用了什么样的爆炸物？”
“据他们交代，使用了集束手榴弹！”金探长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弹片呢？你们在这里找到弹片了吗？”
“这个，这个……”
金探长这些天一直想着糊弄过去，实际考查只看了一眼，再没有来过。
倒是在城里各处跑了不少地方。
眼见他回答不上，土肥原贤二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淡淡地说道：“金探长，所有嫌疑人全部移交给我们调查组，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我这就让人把三个嫌疑人送过来。”
“不用了！你派人跟入江君立刻去就行！”土肥原贤二淡淡地吩咐。
“哈依！”被点名的入江直树小队长赶紧立正点头，接受命令。
出门就下达了命令：“全小队都有，跟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一队鬼子当中，五十多个鬼子上了汽车，金探长派出的一个探员带路，朝着关押三个土匪的位置开去。
绸缎庄外面的街道上还有一百多个鬼子，十几辆汽车，两辆装甲车停着。
气氛十分紧张，往常繁忙的这条街道现在连老鼠都不敢跟这边过。
土肥原贤二问陪在身边的藤山太郎中队长：“藤山君！你怎么看？”
藤山太郎中队长和整个中队小队长以上的军官都在这里，土肥原贤二明显对金有为的说法不满意。
藤山太郎中队长赶紧立正，大声回答：“阁下！卑职认为：这是袭击者用了大口径炮弹才能够造成的杀伤效果。
从地面这些被炸出来的五个大坑来看，这样的武器只能够是军队才能够拥有的。
爆炸发生的时候，周围人都说先听到三声炸响，后面又听两声，然后再听到两声。
这里掉下来五枚炮弹，来福客栈门口掉下了两枚炮弹，事实就是如此！”
一心想要挑起事端，好让日本军队有借口全面进入东北，进而占领东北的藤山太郎中队长一心一意只想把这次事件往东北军身上引。
它这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引起军事纠纷！
金有为一听就紧张了，赶紧申辩：“藤山太君！这样的爆炸绝对不是炮弹，更不是军用炮弹引起的。
我的人也对现场进行过详细的勘查，太君请看，四周的院墙，院里的树干，上面布满了小洞。
从这些小洞里面，我们挖出来的全是一枚枚小小的铁砂子。
军队的炮弹爆炸之后，产生的弹片不会这么细小，也不会有这么多。”
说话的时候，金有为还特意把土肥原贤二引到一棵树前，批着已经被剥了一大块树皮的树干说道：“土肥组长！这里可以看得清楚！”
他说话的时候，土肥原贤二已经四处张望，看到了院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
在树干上也看到了许多小洞，从剥开的树干上也看出了。
他问道：“金探长刚才说这是集束手榴弹爆炸引起的，在现场你们找到手榴弹弹片了吗？”
金探长弱弱地说道：“没有！现场太乱了！”
土肥原贤二又问：“金探长对这样的爆炸有合理的解释吗？”
“没有！”
“暂时就按炮弹爆炸，从这个方向追查吧！”土肥原贤二说道。
它是调查组组长，全权负责的。
这么一说就相当于定调了。
金探长知道个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说道：“土肥组长！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按照这样的说法，是炮弹爆炸。
那么有一个问题：爆炸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会不会就是白川小队早训的时候，摆弄炮弹引起的事故？”
藤山太郎中队长笑道：“炮弹当然是有人发射出来，打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