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夫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因为那场“意外”去世,归根结底,害他们死去的人,是自己。
可是现在他却活着,依旧待在这间屋子里,而他所能怀念的,只有怀里的这一张照片。
那个时候,他真的不应该回来,否则,这间屋子的主人,还是会好好的活着。
厉少辰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了照片上三个人的脸庞,当划过中间那个小男孩的脸上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好小。
还记得那是自己刚刚被送到美国,就那样被厉家丢弃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刚一开始的几天,还有几个保镖跟着自己,可是当有一天他去街上走了一圈之后,那些保镖就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之后的几天,身上的钱包也丢了,穷困潦倒的自己就在下雨天蹲在了史密斯夫妇的房子前面,双手抱膝,淋着雨,发着高烧,在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惊呼,然后就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在怀里,厉少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个犹如母亲的怀抱,温暖而清香,他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这样到了天堂。
醒来之后,就是躺在他身下的这张床上,床边上坐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看到自己醒来非常激动,又是喂水又是喝药,那个时候,厉少辰觉得被雨淋得冰冷的身体,连带着自己的一颗心,终于暖和了过来。
后来,他知道史密斯夫妇的孩子在早年夭折了,夫妻两人一直没有孩子,而他们在知道厉少辰在这里无亲无故,却异常欣喜的接受了他,让他住在这间屋子里,也算是他们半个儿子。
美好的记忆总是短暂的,当厉少辰长大成人,在一次偶然的路过,忍不住回来看他们一眼的时候,他们却因为“意外”,出车祸,双双身亡。
意外……车祸……那是当地警察报道出来的消息,嗯……仅仅是意外,因为闯红灯,被对面来的卡车撞到,直接被车从身上碾过,史密斯夫妇当场死亡,就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那个时候,厉少辰自己一个人站在车祸现场,双眸空洞的看着现场被美国警方处理干净,肇事车辆也被拉走,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地上的血迹,什么都没有留下,即使是血迹,也只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内,被工作人员迅速地处理掉。
意外……意外……意外……狗屁的意外!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他就不应该回来,否则,这对善良的老夫妻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做不到!
“呼……”厉少辰长出一口气,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扫视了一眼卧室里面的家具。
所以,当他处理完一切事情,他就花高价买下了这间小屋子,好在这间屋子自从史密斯夫妇去世之后,就没有什么人住进来,因此,里面的东西也都保持着原样,这让他每一次回来,都会有一种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感觉。
“咚咚咚……”这时,敲门声传来,把厉少辰的思路勾了回来。
厉少辰抬起头,说道:“进来吧。”
然后,只见米小汐小心翼翼地伸进一颗脑袋,在看到坐在床上的厉少辰之后,立刻闪身进来,正要开口说话,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就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说道:“辰,你哭了吗?”
哭?厉少辰微微一怔,立刻伸手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手心上的泪渍,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会流泪呢?
而米小汐则是把这些事情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一想到刚才厉少辰独自一个人默默的离开,原来是自己偷偷的跑到这里哭,就觉得自己把盘子打碎,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
于是,米小汐愧疚的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说道:“抱歉,我们不应该一心二用的,实在是不知道那些盘子,那么的贵重……我……”
“我说过没关系的。”厉少辰不动声色地擦干自己的泪水,举手打断了她的话:“仅仅是几个盘子,他们留给我的,可不仅仅是这些盘子,更宝贵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
米小汐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目光就落在了厉少辰手里面拿着的相册上面。
既然厉少辰一出来就自己进了卧室,而且手里面拿着一个相册神色这么落寞,想必那相册,就是史密斯夫妇的照片吧。
于是,米小汐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这对夫妇的照片吗?”
厉少辰抬头看了看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说道:“坐下来吧。”
米小汐觉得厉少辰这一次或许会和自己说很多史密斯夫妇的事情,于是连忙坐在了他的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直直的坐起身子,认真地听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米小汐这么正经的样子倒是把厉少辰搞得有点为难,于是忍不住说:“你不用这么紧张,也不是什么太过痛苦的回忆。”
“不……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表达对史密斯夫妇的尊重,你、你说吧。”米小汐回答道。
厉少辰笑了笑,说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愿意主动把史密斯夫妇的事情,分享给其他人听呢,于是,他也不再客气,手臂搭上了米小汐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感觉到米小汐先是很不适应的挣扎了几下,不过很快就放弃了,由着自己搂着。
“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只有七岁……”就像是在把自己的从前全部过电影一般的回顾一遍,厉少辰搂着米小汐,慢慢的把自己在美国如何遇到史密斯夫妇,如何和他们住在一起,讲故事般的慢慢的说了起来。
“听说他们也有一个儿子,不过却因为是早产儿,一直身体不好,在小时候得了一场重病,最后还是没有撑过来,夭折了,于是,他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吃的喝的,最先想到的,都是我,也可以说,这是我在美国,唯一回忆起来很是甜蜜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