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见微在于有光的房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傅言箴并不知道他们父女在里头关起门来说了些啥,只知道那个小女人从于有光的房里出来后,神色恍惚,面色煞白,那精神状况,甚至乎比在纽约出事的那段时间还要差。
于见微脸上大写着心不在焉,出门时甚至还笨手笨脚的绊了一下门槛,他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重重一跳,一个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傅言箴眼疾手快的搂住她,同时朝着门内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
方才还隐约能听到于有光虚弱的咳喘声,这下屋子里头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一样,安静得叫人心底难过。
徒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中药味,大抵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
他搂住她瘦弱的身子,动了动唇,仿佛担心那句“节哀”会不小心她刺激到她,无论如何,就是不忍心说出口。
于见微的神色只是有些不大对劲,但她却没有哭,两人离开走廊时,她感觉到身上多了些寒意,下意识的抬头望天,这才发现,今年海城的第一场雪,就这样落了下来。
白雪簌簌飘下,落满了她的发她的肩她的全身,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接了几片雪花,忽然转头冲着身边的男人扬起一抹孩子气的笑容,“言箴,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一起白了头?”
她说这话时,小巧的琼鼻被冻得发红,口中哈着白气,嘴角的梨涡很美,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那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可傅言箴却觉得她眸子里亮晶晶的分明是水光。
她在强颜欢笑。
这个认知让傅言箴心中一痛,下一刻,他忽然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一手将她的脑袋摁在怀里,一手攥住她的小手,这才发现她的手竟然那般的凉,冷冰冰的,凉得没有半点温度。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替她挡住簌簌的白雪,冲着虚空无声叹了口气,“微微,想哭就哭出来。”
怀里的人似乎在压抑着,好久都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站在室外紧紧相拥,任由雪落了他们一身,好半晌,他才听见怀里的人闷声道: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父母亲很恩爱,他们也曾说过要一起白头偕老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从何时开始呢?于见微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从她母亲生病开始吧。
傅言箴以为会在冰天雪地里听到一段令人唏嘘的前尘往事,可她却话音一转,显然并不打算拉着他一起跟她挨冻,“年关将至,将父亲的后事料理完毕之后,我们就好好过个年吧。”
她扬起一抹浅笑,若无其事的强调道:“这可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傅言箴蹙了蹙眉,“微微……”
“嘘……”她不轻不重的打断他,没事人一样,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外头冷,快回屋子里暖暖吧,回头用过饭后备点厚礼,去薛医生那里将著儿和萌萌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圆了。”
他抿了抿唇,终是无奈的松了口气,“好,都听你的。”
傅言箴熟悉她的秉性,也算是对她了如指掌了,将她的不对劲全看在眼里。
她越是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便越觉得她有事,他这心里头就越发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