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工作效率二十年前算快的，但是现在远远不够，我相信对手已经马不停蹄地前进，而我们还在为项目是否立项纠结？”
许美琴的效率很高，与江道源约定后的第三天就回到了国内，看来她早有准备，还没办入职的她已经投入到了正式的工作状态，训斥得一众后辈无地自容。
谢向明的头号大弟子郑天睿硬着头皮说道：“突然之间要立一个新项目，手续很多的，如果上面不批我们这边就开始会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
“那你们还想不想要这个项目了？据我对你们那位小竞争对手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
郑天睿深蓝（海城）公司的总经理，谢向明一手带起来的徒弟。如今的他也是公司老人儿了，从小看着谢贝迪长大，坐拥海城高度发达的环境，他如何不知现如今的市场上“小型化、智能化”是必然趋势，但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大型企业虽然占着财力、物力和人力的优势资源，但同样也有着不灵活的缺陷，两者几乎是不可解决的矛盾，如今的深蓝，责任大、义务大、社会影响大，一举一动都被各方关注着。如今，对董事长想搞小型水下机器人他多少也是有些不理解的。
“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只是个小项目，我们有必要投入这么大精力吗？有这种精力为什么不用在主业上呢？汉诺威工业刚刚和我们整合完中德高新技术产业园，这方面才是我们公司的重头，至于水下机器人……”
视频前，郑天睿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谢向明，这位老师已不复当年那般意气风发，花白的头发下，眉头似乎永远也舒展不开，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的意见，
“水下机器人的项目小，利润微薄，为了这样一个项目需要我们重新建一支研究团队，还要单独为其搭建生产车间，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呀，而且我们公司的现状没有想象中乐观……”
进入21世纪的第二十个年头，随着机器人技术的普及，产品价值正在不断减少，企业利润进一步被压缩，而要面临的是更严峻的市场竞争环境，不仅是东南沿海，全国各个地区对高新技术的重视程度不可同日而语，尽管还存在一些开发能力不足的问题，但这也说明机器人不再神秘，这场竞争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
“我知道大家可能觉得这次的决定太过仓促，二十年来，我们在国际和国内拿下很多研究成果奖，这让我们深蓝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机器人开发生产企业，但是随着市场的变化，我们面临的问题越来越严峻，随着国内竞争环境的愈发加剧，我们不能再指望像从前一样单靠政策扶持，而是要更加开放地走出去，现在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就算只有1%的可能性，我们也要全力以赴争取。”
就在谢贝迪那边全面开始线上办公的时候，谢向明也在开集团视频会议，公司董事会成员、各分公司高层都在认真地听着董事长讲话。
“近年来，尤其是近三年来，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高新技术的成本加大、出口变窄开始困扰我们企业，对外政策最开始的时候，我司便全力拥护、配合，但海路、尤其是海底这个广袤的空间被我们忽略，水下机器人的研发主要靠研究所，我司在这个领域的投入可以说微乎其微，但我相信，这个项目是这条对外之路的重要环节，投入它！眼下的利润几乎看不见，但前景是非常广阔的。水下机器人的民用化、实用化越来越提上日程，这块市场的潜力是巨大的，这是我做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
谢向明表面上淡定，内心却是焦急的，他甚至有点羡慕儿子，他不需要苦口婆心地说服股东，也不需要在无关技术环节上耗费精力，而自己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去说明，去解释。
“虽然我们现在开始起步已经有些晚了，但我相信，凭借深蓝的实力和研究所在长达四十年的水下机器人研究底蕴，我们一定能够脱颖而出，成功走出第一步。”
视频前的与会人员看似听得都很认真，但也能看出来，真正关心这个项目的人并不多，就算隔着屏幕，多少能感觉到大家的情绪，与眼下的困境相比，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地着眼未来呢？谢向明本来就舒展不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征兆。
许美琴耷下眼皮，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甚至怀疑这还是当年研究所出来的那批年轻人吗？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起头说：“难道大家人老了，心也老了吗？明明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摆在眼前，为什么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她在质问，就差没说出后悔这么匆忙地回国了，在她的印象里，深蓝应该是一个充满活力，无所畏惧的新兴企业，可这样的会议里，哪里能看到活力？又何谈新兴？
江道源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代表研究所表个态，无条件支持深蓝参与到袖珍水下机器人的竞标中，在这一块，我们会做到信息共享、技术共享，以最快的速度研制出样品，这不仅符合对外国策，对公司也是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在这里我多说两句，二十年来，深蓝走得太顺了，稍遇市场变革便呈现出一种不应该出现的暮气，这比什么都可怕。80年代初，我们以顶着压力与国外优势企业竞争，四十年过去了，难道我们连一个新成立的科技公司都比不过了吗？”
郑天睿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连忙解释：“我没说比不过，只不过从市场角度简单地进行分析，如果研究所和总公司一致认为这个项目非常有必要，那么我建议由我们上海深蓝主要负责，毕竟距离临港近，对这边的政策了解得也比你们更多，我马上成立专项小组，安排人员对‘天鲲’号进行实地调研，一星期内得出结论并上报总公司。”
郑天睿主动扛下了压力，这是他的责任感使然，尽管他也会面对很多困难，但这个时候只有他适合站出来，此前的话也只是在履行一个经理人的职责。
谢向明却并没有因为郑天睿的保证而舒展眉头，他两手合拢抚着下巴凝神思考。慢！太慢了！虽然儿子从成立公司以后就搬出去住了，可他依然能想象到现代办公效率会达到怎样一个可怖的程度，虽然这样霸道了些，可他还是发了发狠，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两个字。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