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刀从走出门到回到餐桌前，一共花费了不到半分钟。
警报声消失了，警报灯熄灭了，枪响声偃旗息鼓，外面只剩下下雨淅淅沥沥的声响。
尹景山愣愣地看着刘一刀正坐在桌面，拿着手帕细细擦去指骨上的血迹。
“先、先生真是好身手。”尹景山忍不住说道。
“刘家后人，所能做的无非也就是这些罢了。”刘一刀把手帕丢进垃圾桶里，扭过头看了一眼肩上的血迹，叹了口气，“许久之前，我便在边疆抵御外敌，没想到时过境迁，我还在抵御外敌……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他说着，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忽然脱离了衣服，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随着刘一刀的指尖，落在了垃圾桶里，衣服上自然崭新如初。
赵无溪抬起头看向刘一刀的脸，忽然问道：“您真的活了两百年吗？”
“活吗？”刘一刀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思考，“非也，我早就死了，诸位看到的，不过是一具不愿安息的已死之尸罢了。”
柳悦然搬着椅子往那边挪了挪，急切地问道：“如……如果您就是刘一息的话，我可以问一下以前的事情吗？关于、关于三大家，还有不怀的身世。”
“刘一息……倒也好久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我了——是在坐蟾山看到的吗？”刘一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落寞，“后辈，不欲以静，天地将自正。况且，若有疑问，便去自己搜找答案，问一个已死之人，倒是有些投机取巧之嫌了。”
“前人的经验不就是用来给后人借鉴的吗？”左舒忽然岔了口，虽然很想利用压迫感让刘一刀说出些什么，但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压得住这个家伙。
且不论被自动防御系统打死的两个“无眼”的人，十秒，十三个异能力者……这已经不是用“恐怖”两个字就能简单形容的了。
刘一刀把面前的碎片往前推了推，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没有吃完的饭菜，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我轻易告诉你们，只会像这些粮食一般无端浪费，连珍惜粮食都不懂得的后辈，又岂能向前辈讨要现成的成果呢？”
欧阳丹丹撅起嘴巴，小声嘟囔起来：“什么鱼不鱼的啊……那你倒是告诉我们该怎么打渔呀。”
尹景山眯了眯眼睛，虽然欧阳丹丹的语气冲了点，但也正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望先生指点迷津，如何才能剿灭‘无眼’？”
刘一刀摇摇头，轻声说道：“错了，重点并非在‘无眼’身上，而是‘天诡’。多说无益，去找一个人，找到他，便能知晓今后之路，该如何去走了。”
“找谁？”柳悦然焦急地问道。
刘一刀的指尖擦过桌面，又弹去肉眼无法看到的微小尘埃——
“宋家家主，宋通天。”
…………
警车和消防车拥堵在街道上，黄色的封锁条挡在路口，西装革履的人们和警察消防员们交谈着什么。
自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隔三差五地打断他们的交谈，冲天的火光仿佛神明降下的怒火，映亮了半片城区。
直升机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的上空，刘不怀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景象，忽然有种闯进了哥谭市的错觉……不是只是哥谭才能这么民风淳朴吗？
刘不怀透过望远镜扫视爆炸多发的地方，看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是左黎吗？
隔着这么远，鬼才能看出来。
不过，只要确定了大致方位就行了。
刘不怀抄起一把狙击枪，先用脚在子弹上踩了踩，随后重新上膛，对着刚才看到人影的位置，远远开了一枪。也不管子弹有没有打中什么，刘不怀直接发动了异能力，刹那间，他便瞬移到了子弹所在的位置。
脚底接触地面的瞬间，刘不怀就觉得自己像是扛了一座山一样，费足了力气才能站直身体——什么鬼？
这里是街道的一角，周围的建筑没有遭受过轰炸的痕迹，但无一例外地坍塌下去，看上去像是被巨人踩了一脚。
刘不怀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地方的重力加速度应该是正常的四到五倍左右——是谁的异能力吗？
刘不怀叹了口气，回想起了小时候被迫接受负重越野的锻炼……还真是回到童年啊。
刘不怀犹豫片刻，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左黎的电话。
“喂喂喂，能听得见吗？”刘不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四周，找到了一栋比较好辨别的建筑，“能看到万石百货大楼吗？想活命就到那儿去。”
左黎似乎在咆哮着，但对面的爆炸声实在是太大了，刘不怀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好像是在说“一座塔”什么的，只不过……爆炸声？
约莫五六秒后，刘不怀才听到了从南侧传来的爆炸声。
“三百四十米每秒……两千米左右吗。”刘不怀看向南侧，疲惫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好好躲着，我去救你。”
说完，刘不怀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左黎有没有听清，他径直朝南侧跑去。
没多久，刘不怀就来到了之前被轰炸的地方。带着余温的热浪一阵又一阵地掠过刘不怀的身体，四周尽是一片火海，像是被美国佬投了燃烧弹一样。
这样找下去，是会白白浪费时间。
“虽然很不值得……”刘不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展了胳膊，“不过要是左黎死了，鬼知道正初这张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没办法了，上次用这招是为了杀你，这次用这招是为了救你……真好玩。”
说着，他扬起了头。忽然间，丝丝缕缕的黑色气雾从毛孔间涌了出来，像是墨鱼喷出的墨汁，在空气中迅速扩散开来，短短几秒钟，数十立方米的空气就被染黑。
刘不怀像是泄露了的石油桶，那不洁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空气，就连地面上，都被腐蚀出了恶心的黄褐色泡沫。
被“墨汁”笼罩的一切，都陷入了最纯粹的黑暗——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上一刻还在熊熊燃烧的战火顷刻间便湮灭下去，归于终焉的平静。
这是笼罩古奥的大凶的黑色天空，这是让无数异能力都闻之色变的灾难。
这是“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