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云清欢坦然点头，这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后来去了云家，不开心的时候，奶奶就会带我回来找小伙伴玩。”
那时候的云老太太尽管可以将孙女照顾得很好，却没有办法填补她孤零零的童年，于是就带着她来孤儿院。
孤儿院的孩子不会排斥她、嘲笑她。
尽管很多孩子后来去往了各个地方，但云清欢的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陆以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您想要进去看看吗？”云清欢推开车门，心里忽然一动，“这里的孩子都还挺可爱的。”
以陆以琛的性子，平时是不可能容许自己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但或许是微妙的愧疚影响了他，他沉默片刻，淡淡开口道，“老陈。”
司机老陈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下车搬出了轮椅。
下了车，陆以琛打量着面前这座略显古旧的孤儿院。
铁质的大门布满了斑斑锈迹，隐约可见的白色小楼也显得十分有年代感。
云清欢时常来 这里，保安都认得她，因此直接熟门熟路的登记好，然后才介绍道，“孤儿院有点久了，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建的了，但是设施都是安全的。”
陆以琛示意老陈推着他跟上去，目光落在了前方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YM每年也会有定期的资助贫困孩童的项目，但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往里走去，周围的一切都看得出来是努力打扫过了的，尽管古旧，却依然整洁。
“清欢姐姐！”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眼尖，发现了云清欢，顿时惊喜的大喊一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甜甜眼神真好，又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云清欢笑着弯下腰抱起她。
甜甜害羞地低下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陆以琛，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叔叔好。”
陆以琛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对上了甜甜的目光。
小女孩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把头埋进了云清欢的怀里。
云清欢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是哥哥。”
“哥哥好。”甜甜这才奶声奶气地喊道。
陆以琛淡淡应了一声，眸光有些复杂。
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云清欢。
这也说明云清欢并没有骗他，她确实经常来孤儿院。
“好了，你先去玩吧，我去看看院长婆婆。”云清欢放下甜甜，温柔道。
甜甜重重点头，然后又皱起了小眉头，苦恼道，“清欢姐姐，你可不可以劝劝婆婆啊？她又开始不舒服了，可是还是不肯休息。”
云清欢微微皱眉，“好，我一定劝她。”
小女孩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婆婆今年也五十九了，年纪大了，我从前劝她多招点人帮忙，她一直不肯。”云清欢叹了口气，无奈道。
陆以琛观察着附近的环境，忽然明白了有哪里不协调，“怎么不请点人帮忙？”
这一路过来，他看见的大多都是年纪大点的孩子带着年纪小的，竟是连一个大人都没有。
云清欢沉默片刻，神情黯然，“孤儿院条件不好，除了必要的水电伙食，连保安都是附近的大叔来帮忙的。”
这个理由是陆以琛完全没有想到的。
“很不可思议，对吧？”云清欢转过走廊，继续说道，“我和其他长大了的孩子都劝她招点人，费用我们出，但她不肯要我们的钱。”
院长婆婆大概是听见了哪个孩子的通风报信，欣喜地走了出来。
云清欢止住声音，快步迎了过去，“婆婆，我又来找你们玩啦。”
“好，好，你瘦啦。”院长婆婆欣慰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云老太太没和你一起吗？”
“奶奶这阵子回老家了，要过阵子才回来。”云清欢眼也不眨的说着假话，“不过我带了另一个朋友过来。”
院长婆婆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更担忧了，“是……男朋友吗？”
走廊里短暂地静默了几秒。
云清欢哭笑不得地摇头，“婆婆你想多了，我已经结婚啦。”
“啊？”院长婆婆的表情惊讶极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云清欢飞快补充道，“不是他，是另一个，以后有空了，我带他来见你。”
“这么快你都结婚了。”院长婆婆这才舒了口气，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了怅然，“看你找到了依靠，婆婆就是现在闭眼也能安心了。”
“呸呸呸。”云清欢垂下眼，语气近似撒娇，“婆婆这么好的人，肯定会长命百岁。”
陆以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和院长婆婆讲话。
他见过这个女人牙尖嘴利的时候，也见过她愤怒生气的模样，甚至连她情动咪离的样子也见过。
但他却从来没想过，她还会有这么揉软温柔的一面。
“婆婆老啦。”院长婆婆叹息一声，“我已经打算，等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就把孤儿院关了。”
云清欢没料到自己会听见这个消息，神情松怔片刻，“这样也好，您辛苦这么多年，也该安心养老了。”
院长婆婆笑得温和，“能看着你们长大，我就很满足了。”
“那这次你可不能再拒绝我的钱了，我都结婚了，婆家有钱的很。”云清欢一面笑，一面将包里的整钞都取了出来。
那一沓钱并不算很厚，粗略一看，也就几千块的样子。
院长婆婆刚想拒绝，就听见她继续道，“甜甜她们还小，身体又不好，给她们买点吃的补补吧。”
院长婆婆拒绝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你要是不收，我就直接替您找个人帮忙照顾着。”云清欢认真道，“您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是不是甜甜那丫头告状了？”院长婆婆无奈地接过钱，又好气又好笑，“算了，你想花钱就花吧。”
云清欢这才露出笑容。
直到天色渐渐昏黄下来，她才猛地回过神，有些歉意地看向陆以琛，“啊，您怎么没叫我……都这个点了。”
老陈中途跑了一趟，将陆以琛没看完的文件取了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面具下的薄唇微勾，“不用，这里很清静。”
清静？
云清欢迷惑的望了望院子里疯跑笑闹的孩子们，一时间竟然摸不准这是不是句反话。
甜甜一向古灵精怪，发现陆以琛不是坏人以后，也胆子大起来，隔着栏杆不断向他招手。
陆以琛也配合的朝着她招了招手，惹来小女孩一阵咯咯的笑。
于他而言，比起商业上的勾心斗角，这确实是一场难得的清静体验。
云清欢没料到自己居然和院长婆婆一聊就是一下午，有些依依不舍地开口，“婆婆你好照顾好自己，平时打扫卫生之类的，就让大点的孩子去做吧。”
“好好，我现在可没少偷懒。”院长婆婆不住点头，“那些孩子可懂事了，什么都不让我干。”
云清欢望了望天色，“那我们先走啦。”
“好，快回家去吧，别让你丈夫担心了。”
云清欢笑着应下，心里却有些酸涩。
如今奶奶病了，哪里还会有人担心她……
陆以琛合上文件，目光有些深思。
出了孤儿院，他才开口问道。
“你下午说，甜甜身体不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