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时候,学校广播站播放起了几首歌,余音绕梁,盘旋耳边,却让一个个拖着行李走出校门的人驻足了脚步,泪湿了眼眶。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
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高中对于大部分人,是最难忘的一段青春,它是最真实纯粹的,没有小学的无知,没有初中的朦胧,没有大学的利益,没有社会的现实,它有的只是我们内心最真实的感觉,以及彼此共同为了目标而奋斗的身影,以及,那个惊艳了时光的人。
“温初,等一下!”程瑾背着书包,快步向校门口走去。
而温初也在频频回头,不知不觉放满了脚步,听到那声呼喊,嘴角不由得上扬。
程瑾刚跑过来,微微喘息着,就看到小姑娘笑靥如花的看着他,软软糯糯甜甜的说:“程瑾,我等你好久啦。”
看着小姑娘灿烂甜美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减弱了。
但他还是不确定的问出了内心最害怕的想法:“初初,我们还会再见的是吗?”
“当然,其实我……”温初还未说的出口,就被程瑾捂住了嘴唇,他指腹的温度和她的唇的温热交织在一起,有种温柔缱绻的感觉。
程瑾下意识的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她怕她说出什么他不敢听到的话语,也怕各种未来的不确定,导致他和她无缘再见,更怕……
“小初!”听到有人在喊温初,程瑾松开了手,只是眼神贪恋的看着温初,带着迷茫,彷徨不安,与不舍。
有那么一刻,他想把所有的想法感情都告诉她,可每每午夜梦回,那一片片黑暗的荆棘无时无刻不再束缚着他,一遍遍告诉他,你不配,你怎么忍心把那么美好的小姑娘拉进灰暗的世界,你怎么能这样的不顾一切,这么的自私……
在程瑾脑海里的那些黑暗的抨击正摧残着他的时候,头脑炸裂,下一秒似乎就要进入无边无际无止境的深渊,突然感到怀里一阵温暖柔软,是小姑娘,抱住了他。
轻声趴在他耳边,
她说:“程瑾,我们一定一定会再见的!”
她说:“你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
她说:“聚餐那天,我……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要来啊。”
耳边还残留着小姑娘温热的呼吸,以及那一句句温柔又安抚的话语。
温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逃脱,你也是不反感我的是吗?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对吗?不管结果如何,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
他的小姑娘啊,这么美好,纯真善良,他想,给自己一个,对她更好,宠她的机会。
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走来,对外张牙舞爪保护自己,但磨平了棱角,只剩下所有温柔,给他的小姑娘。
这个世界乱糟糟的,一片灰暗,荒凉,她独一无二的纯真善良温暖与爱,是救赎。
她,是他唯一的光。
是他余生所有笑容所在。
他真的,好喜欢她,甘之如饴,奋不顾身。
—
六月八日的下午,几乎是刚考完相应的网上就出了答案,有的人欢喜,有人后悔可惜,可都与温初无关,她们一家人一起去吃了烧烤,紧接着当天晚上就去手机店买了新手机,温初爱不释手的抱着自己的新手机来回翻看。
高考完的第二天,基本上都是睡的昏天黑地,温初也不例外,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揉了揉眼睛,掀开薄薄的一层被子,爬起来就看到温母在做饭。
“小初,不再多睡会吗?现在还早着呢。”
温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表,下午4点……
“妈,我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温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我和你爸早上看你睡得正熟,就没喊你,高考那么累,多睡一会怎么了?”
温初:“……”
妈,您说的有理。
温初回到房间,打开书包,拿出了那本,从高一开始就记录的日记本,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她的人生中,脑海中,一直就很重要的一个人,程瑾。
她想,她该去不顾一切的,奋不顾身一次,去向他,表明她的心意。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程瑾在阳台上看着天空,内心也不断的在想和温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真好啊,他不想放她走,不想让她的未来没有他,更想,每天都见到他的小姑娘。
程瑾突然内心有一个冲动,既然想见她,既然内心的欢喜克制不住,那么他就应该,去见她。
可他,从未知道她的家在哪。
打电话过去会不会太突兀?
可实在是隐忍不住的想念,他发了QQ消息过去,“初初。”她同时发了过来,“程瑾。”
接着他问:“这是默契吗?”
她答:“心灵感应吗?”
两人互相聊了几句,就在脑海里浮现出屏幕那端的那个人,露出了欣喜满足的笑容。
他前十几年一直在黑暗中,拔节努力的生长着,艰难又痛苦,可那么骄傲张扬,不可一世的少年,也唯独在那个小姑娘面前,变得怯懦,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温暖柔和。
他突然有种期盼,快些到6.15那天。
他想,快些告诉她,他的心意。
他想,每天看到她的笑颜。
他想,宠她一辈子。
哪怕,倾尽所有。
他这一生桀骜不驯,再苦再难,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他从不信神明,可这一刻,却在内心默默期许,他这一生,别无所求,只要一个她。
互相思念,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程瑾每天除了想小姑娘,就是用卡纸折小爱心和玫瑰花,他要给她,足够的仪式感和安全感,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而温初,除了想程瑾,就是记日记,那本青春期少女所有的暗恋和心事,懵懂的感情与欣喜,里面还夹着,那次考完试后,去后台,拍照老师给拍的合照,她和程瑾,一人一份,高考前夕,老师把它送给了他们。
背后写着半调侃的祝福语:
期待温程双学霸,大学再遇啊!加油。
这是老师的期盼,也是他和她的愿望。
她想去临溪大学,那个樱花浪漫极致美丽的地方,处处充满着古色古香古韵的小桥流水人家。
他亦然,只因她想去,仅此而已。
临溪市和嘉允市虽在两个省份,但却靠的格外的近,回家也是很方便。
在温初和程瑾的期盼中,6.15终于到来,老高早早的订好了地方,程瑾是来的最早的那个,六点就在门口等着,只因,他想快些见到她。
温初和杜佳怡几乎是同时进门,发现只有程瑾和李子昂旁边有空位,两人对视了一眼,杜佳怡二话不说的直接跑到了程瑾旁边,刚要坐下,就听到身旁的少年慵懒却不容置喙的声音:“这个位子,是我给我同桌占的。”
他歪头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眸子深邃,却充满寒意:“这位同学,可以烦请您去另一个位子吗?”
杜佳怡抬头看了看自己喜欢了两年的人,他为何是笑着了,却这么冷漠,她嗫嚅着嘴唇,张口说道:“程瑾,其实我……”未说出口,就被少年打断了,他温和的道歉,却让她的心不断沉入谷底,“对不起,同学,我不想浪费时间。”
两年同学,他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吗?
这位同学,呵,多么嘲讽……
喜欢上他这样一个人,是悲哀吧,杜佳怡摇了摇头想,接着走到了李子昂旁边的位置,可眼睛,却是克制不住的往程瑾那个方向看。
程瑾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他仅剩的一份温柔和全部的柔软,全给了一个人,此时他抬头看着她,仿若寒冰融化,春暖花开。
温初正站在原地,或许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竟不敢再往前走半步,突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拉住了她的胳膊,欢喜道:“初初,快来啊。”
温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着程瑾过去坐下了。
一旁的苏离在那起哄,“想不到,我们程哥,对同桌这么好啊,我也想当你同桌怎么办。”
程瑾瞥了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漫不经心的吐出几个字:“那可能要下辈子了,哦,不,下辈子也没有机会。”
“嘤嘤嘤嘤嘤,程哥整天欺负人家。”苏离嘤嘤怪附身,调动起了全场的气氛,大家欢声笑语一片,老高也带着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回忆想念他们的高中,他们那绚烂多彩又平淡温情的青春。
“苏离啊,你和叶静笙俩人,每天就会惹我生气。”老高佯装凶狠的说道,可眼神里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笑意和怀念。
“我们俩,那可是班里的活宝。”叶静笙嬉皮笑脸的说。
“就是,少了我们,得少多少欢乐啊。”
每个班总会有几个活跃气氛的活宝,有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的那个人,更有那种传说中的,不学习也能考好,怎么用眼都不会近视,以及,死吃不胖。
好巧不巧的,传说中的这几种人,温初一样也不占,而程瑾,几乎全占了,偏生某人还不自知,有一次江辰熙提到这,程瑾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哦~就这?”不知气死多少人。
高中生活结束,但青春不散场,我们更是在时光的洪流裹挟中,愈来愈成熟,可始终不变的是,身边的那个人,那群朋友,那份纯真和感动。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大家给老高敬酒,老高推辞着,“每个人别给我喝酒,你们虽然有的成年了,但是还是少喝,来,男生女生以及我,咱们用果粒橙碰杯,祝我们永远青春阳光!”
班里几个男生也老老实实的放下了酒,拿起了果粒橙,互相看着彼此,对视着,笑着,哭着,怀念着,感动着,喝了一杯果粒橙。
“老高,我们舍不得你。”
“老高,能不能再给我们上一堂数学课,我保证这次一定不睡觉,一定非常认真听。”
“老高,不想和你分开,以后再也没人管我了,没有人批评我了。”
“老高,我能不能,再上一次高中……”
听着一句句伤感又真挚的话语,老高眼里的泪花在不停的闪动,他仰头,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依依不舍的看着每一张脸庞,上面写满了依恋,不愿分离。
老高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看着他们:“人生呢,总要经历分别的,你们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会不停的遇到新的人,但是咱们的情谊永远不变,大家想我了,随时回来,我高以昌,永远在嘉允一中,欢迎你们回家——”
“可是、可是,我们就是不想分别……”
是啊,谁又想呢。
处在那个阶段的时候,从未好好珍惜过,也总感觉时间流逝的好慢,盼着毕业,盼着长大的我们,却在真正经历之后,长大之后,怀念那个时候,最简单淳朴的校园生活,最融洽真实打打闹闹的师生关系。
体验青春与感悟青春永远不能同时发生。
曾经无时无刻不想要挣脱的,被自己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高中,现在发现,却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天堂。
最后老高和全班同学来了一张合影,以及几个女生想要单独合照的,都拍了很多张,临近散场时,已经下午5点多了,零零散散的走了很多人。
温初和程瑾背着包,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