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起来你这个老爹了？想起来你对我的愧疚了？”电话那头的沈楚瑞，声音里都透着得意。
仿佛在他看来，陆玺燃只要主动联系他，就代表着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恶心自私的人总有一套自己的说法，沈楚瑞也不例外。在这套说法里，他是无敌的，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
他理应享有其他人无私的付出，因为那都是别人欠他的！
“我想问你，我妈的事情。”陆玺燃开门见山地说道。
出乎意料，这一回沈楚瑞并不反感提起陆安。
或许是因为公司欠债，他和沈妙茹的感情已彻底破裂，导致他无所顾忌，甚至可能有些怀念自己那个不太聪明的前妻。
“说句实话，我也很想你妈妈。”
沈楚瑞这句话说得情深意切，如果不是陆玺燃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简直都要相信了。
对于沈楚瑞而言，他说的也的确是真话。
他很想念陆安，想念陆安能给他带来无忧的生活，想念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个公司，以及那些被人尊敬的日子。
很早之前的沈楚瑞只想要钱。因为那个时候他只知道钱。
可陆安带他见识到了另一种生活。
开公司，招聘员工。
他可以管理其他人，享受那种别人对自己又敬又怕的感觉。
话语权和掌控欲的满足是比金钱更加能带给人爽感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沈楚瑞想要顾氏集团股份的原因。
钱，满足的是物欲。
权，满足的是内心。
“陆玺燃，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妈妈一样呢？她可真是个好女人啊，怎么就没遗传到呢？”沈楚瑞不禁感叹。
陆玺燃冷笑一声：“你评判好女人的标准，就是即便被骗也愿意毫无保留的付出吗？直到最后为此丧了命。”
一听到这话，沈楚瑞立马不乐意了：“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母亲是因为车祸意外丧生的，这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到了此时，陆玺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所有情绪都爆发出来。
“我母亲究竟是因为车祸丧生，还是因为你刻意之下的不作为？”
“为什么要签放弃手术的知情同意书？为什么？”
听到这话，沈楚瑞立马明白过来——陆玺燃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你真的应该学学你母亲，你母亲那才是有大智慧的人！有气魄，不计较！过去的事情能放得下！”
陆玺燃怒吼道：“如果连亲生母亲的死都不计较，那不叫有大智慧，而是叫丧良心！”
陆玺燃再次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放弃手术，放弃抢救？”
眼看着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沈楚瑞也提高了音调。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签了放弃手术的同意书，那你也应该知道你母亲当时的情况。”
“她的双腿注定保不住了，一个没有腿的人，别说外出了，就是上个厕所都需要人伺候。以后谁来伺候他，难不成是我吗？”
察觉到电话那头的陆玺燃想要辩驳，沈楚瑞先一步说道。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你的母亲你自己照顾。可是钱呢？”
“她要做康复，花的钱肯定不少，另外还有请佣人的费用吧？而且就她这样，还能工作，还能挣钱吗？”
“我刚才也跟你说了，那些钱是她挣的，但也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她多花一点，我就得少花一点。”
“再退一步来讲，你母亲那么爱美，我相信她也不愿意面对毁容后的自己。”
说到最后，沈楚瑞甚至还开始站在制高点上反问陆玺燃。
“你现在说的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陆安的最后一面，你不知道她浑身烧伤的样子有多么恶心！”
“像个怪物一样，身上没几块好肉。”
“医生说那些创口稍不注意还会发炎流脓，想象一下，不觉得想吐吗？”
“不瞒你说，我正是因为照顾到你那时候年龄比较小，所以才没让你见到那么可怕的一幕，我自己回来都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可你却不知感恩，还在这里质问！”
一个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沈楚瑞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还想要遮掩一下，毕竟那个时候大家还会称他一声“沈总”，可现在既然公司已经倒了，他自然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了。
“陆玺燃你真的应该感谢我！”
“感谢我当时狠心签下放弃手术的知情同意书，让你的人生少了一个大负担！大麻烦！”
“如果不是有我在这里做坏人，你哪儿有现在这么轻松的日子？”
说到最后沈楚瑞已经完全逻辑自洽了，他甚至还在其中找到了自豪感，仿佛他才是那个救苦救难的大圣人。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陆玺燃愤怒至极。
“是啊，是你让我失去了妈妈！”
“也是你光明正大地把我赶出家去，霸占我母亲打拼下来的公司，霸占所有的财产来养你的其他女人，还有你们的孩子！”
“我感谢你什么？我恨不得杀了你！”
沈楚瑞发现自己的这套对陆玺燃完全没用之后，索性也摊牌不装了。
“那你去告我啊！”
“那个时候我和陆安是合法夫妻，我有签字的权利！”
“我做的所有合情！合法！合理！即便你真的告到法院，也顶多就是调节一下。”
“陆玺燃，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别说，听你这么一讲，我还有点期待。”
“真期待我们父女俩能借法院调解的机会见上一面呢，你是不知道爸爸现在过得有多惨。”
“有一群叔叔追着问爸爸要钱，爸爸说了‘我女儿是大明星，还是顾氏集团的少夫人’，但他们不信，非要让我带着见一面。”
“你现在住的那地方我试过，进不去，保安直接就给我拦下了。拍戏的地方也需要工作证才能进入……”
“你说说，有几个老子混的像我这么惨？亲闺女吃香的喝辣的，老子流落街头。要见自己亲闺女一面，居然这么麻烦。”
“如果真因为陆安的死，我们能见上一面。我还挺感谢你妈这蠢女人的，真是到死都在帮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在沈楚瑞的身上完美应验。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他什么都不怕，即便真把他送进牢里，说不定对于他而言还是件好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帮他找到了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是保护了他，避免他再被那些讨债的人追打。
陆玺燃猜得出来，沈楚瑞现在拼了命也要见自己一面，估计不是因为他想见，而是因为那些讨债的想见。
只是陆玺燃不明白，既然沈楚瑞已经做了法人变更，为什么那些人还会追着他要钱？
他不是已经把债务都甩给沈妙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