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此时此刻，陆玺燃想的却是，她被很多人表过白，却从来没有在盥洗室门口被人表白过。
“顾宴，不好笑，换一个。”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如常，想要当做没听见。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如果是其他的话，陆玺燃或许会认真掂量一下，但顾宴说什么？
他喜欢她，要追求她？
太荒谬了。
上次顾宴说什么好像有点喜欢她，她可以当无心之言，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又来这套了。
顾宴平时就喜欢恶作剧，现在演上头了，想跟她玩玩先婚后爱的戏码，她能理解，不过她是不会配合的，她有自己的目标，没空陪公子哥玩爱情游戏。
“让一让。”陆玺燃微微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动摇。
顾宴平生第一次追求女性，对方却完全不给面子，他也很苦恼。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哪一次对你说过假话？”顾宴说，“是我的诚意不够吗，我会努力追求你，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我不需要，顾宴。”陆玺燃揉着眉头，“你不觉得我们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吗，我们原来那样就挺好的……”
“所以，我才想跟你更进一步，一直以来我空负丈夫的名义，却无法靠近你的内心，我觉得不够，我想真正和你在一起。”
顾宴的眼神很炙烈，就像他的人一样，在他身边时，陆玺燃会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能燃烧起来，所以有意识控制和他的互动。
吃一堑长一智，像她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轻易地再爱上谁的。
“你有没有想过，男女同居一室，对对方产生一些特别的感觉很正常，但那都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用，不是真正的喜欢，等我们离婚后……”陆玺燃试图跟他分析。
“你是想说，我长这么大，还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吗？”顾宴笑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陆玺燃，我爱上你了，如果你觉得我突然表白太过草率，我还可以给你写一份汇报文件，分点剖析论证我爱上你的合理性。”
陆玺燃不说话了，倒不是生气，只是大脑接受不了现有的信息，在艰难地思考。
或许是怕自己的这份喜欢给陆玺燃带来负担，顾宴紧接着就说道：“感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也没有想要让你立马给我一个答案，所以请不要有压力，你不需要立马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表达真心的机会。”
顾宴把她带到卧室的小茶桌边，桌上都是她精心布置的早餐，桌子中间还摆放着一束新鲜带露的白玫瑰。
正常来说，男女交往都是先经过试探一步步明确心意，再约会表白的，但他们却已经同居一室，同船共枕，一起吃过很多次早餐了。
顾宴在表白前也想着这样是不是不够隆重，不够新鲜，但考虑到陆玺燃是个工作狂，还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把白给抓紧时间表了吧。
他不是那种知道自己的心意后还扭捏内耗、犹豫半天的人，看见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一刻也等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作证。
陆玺燃看着面前的早餐，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她拿起一块三明治，里面夹的鸡蛋有些煎糊了。
“这是煎的最好的一个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只能先端上来，以后我会好好练习，让你吃上完美的早餐。”
顾宴言辞诚恳，诚恳到都不像是他。
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在这一刻变成了第一次陷入爱情的懵懂少年。
没有任何策略，也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笨拙地表达着心意。
即便是陆玺燃，也无法拒绝这样真诚的爱意。
“你没必要亲自做的，交给阿姨不就好了。”
“以往能帮到你的都是我利用自身的权势、财力、地位去做的，那些东西是可以交换得来的，但现在我想为你亲手做些什么，哪怕没有回报，我也想为你做，因为你是我钟情的人。”
顾宴认真地说，“虽然我们结婚是出于利益，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对你的好都是发自内心，不是因为有利可图，也不是因为丈夫的义务，只是一个男人追求喜欢的女人。同时，你可以继续利用顾太太这个身份，做你想要做的事，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都会提供帮助，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太好了，好到难以想象，就是因为过于美好，陆玺燃才觉得不真实。
顾宴和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时他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别忘了，他可是那个大智若愚、雷厉风行的顾总。
人心太善变了，坚固长久的只有共同的目的。
陆玺燃安静地吃着顾宴准备的早餐，或许是为了照顾到陆玺燃的用餐心情，顾宴还特意退了出去，将用餐空间留给陆玺燃。
陆玺燃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令她惊讶的是，牛奶居然换回了她喜欢的那个牌子。
前两天不知是何故，家里佣人换了采购，连带着牛奶也换了牌子，陆玺燃喝惯了之前的那一款，再喝现在的总觉得味道有些过淡，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多事，再加上这里是顾家，所以她没有多言，只是每次少喝了几口牛奶，她没想到顾宴居然连这样的细节都观察到了。
口中牛奶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就像顾宴表达的爱意，张弛有度，进退得宜……
吃完早餐，陆玺燃收拾妥当，坐上了顾宴的车。
顾宴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向陆玺燃卖弄自己今天的准备，而是放了舒缓的音乐，让陆玺燃在车内多休息一会儿。
他知道这部戏马上就要杀青了，最近这几天的戏份十分重要，陆玺燃应该会很疲惫。
直到车停在距离影视基地大约两百米处，顾宴才将陆玺燃轻声叫醒。
“走过去这段路刚好可以醒醒神，方便你一进片场就拿出最好的状态。”
当然，顾宴这么做也是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给陆玺燃带来麻烦。
其实这一路上，陆玺燃并没有睡得很沉，顶多算是小憩了一会儿。
在认识顾宴之前，她只跟顾峥铭谈过恋爱，每一次顾峥铭为他付出，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都会迫不及待地要她表扬，要她认可，仿佛是要她记住这番恩情一般。
“这是我给你买的鞋子，很难抢的，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我花了好久的时候蹲呢。”
“这份早餐是我自己跑到便利店给你买的，可不是保姆阿姨做的哦。”
“只有一瓶水了，算了，给你吧，我渴一点无所谓。”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即使鞋是因为顾峥铭想要穿情侣款，又不愿意听陆玺燃的建议买个随便的，非要买他自己喜欢的款，其实那个款式太张扬，陆玺燃并不喜欢。
即使便利店的早餐真的很难吃，可陆玺燃如果不夸顾峥铭，就好像是不懂得感谢他人付出，毕竟便利店距离学校大门口，足足三十米呢。
即使最后那瓶水是陆玺燃和顾峥铭一起喝的，但顾峥铭还是会觉得，我能在第一时间说出来给你，是你自己不要，虽然我喝了一大半，你也要感谢我。
顾峥铭记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并且在最大限度地量化它，为的就是要陆玺燃的回报。
所以这一路上，陆玺燃都在等，等顾宴开口。
可顾宴表现的是那么淡然，就好像这一切理所应当。
走下车，看着顾宴向自己挥手，陆玺燃微微勾了勾嘴角，顾宴真的做到了，他带给了自己爱，却也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让这份爱给自己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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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杀青只有三天的时间了，陆玺燃知道自己为了这部戏付出了多少，因此在最后的时间里更不想掉链子。
偏偏张承安跟犯病了一样，跟陈梦瑶对戏时表现得很正常，轮到自己时不是这里出状况，就是那里有问题，接连NG了很多次，就连陈牧歌都忍不住骂人。
可偏偏张承安的态度格外得好，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男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不好太过于撕破脸，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陪。
其实这场戏并不难，无非就是男主跟女主有了美满的结局，男主要跟女二划清界限，对女主表忠心。
简简单单的文戏，偏偏张承安一连演了十来遍，感情都不到位。
准确的说，是他的感情太过于夸张。
按照剧本，这个时候男主跟女主已经定情，而且正是蜜月期，面对陆玺燃饰演的女二这个前任，应当是毫不留情，决绝果断的。
可偏偏张承安演的时候多了几分缠绵悱恻，联系上一场跟陈梦瑶的定情戏，让男主看起来像是一个想要脚踩两只船的渣男。
这场戏在剧情上的意义十分重要，却被张承安表演成了这个样子，即便已经拍了十来遍，陈牧歌也绝不可能容忍这样的瑕疵，只会选择重拍——拍到他满意为止。
终于，在第十六遍又出状况之后，陆玺燃忍不住了。
她压低声音对着张承安说道：“我不管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你要记住，做人留一线，不要太过分了！
果然，在陆玺燃警告后，张承安立马调整了状态，一遍就过。
看来，还真让陆玺燃猜中了——这戏不难，难的是人心。
最后这几天，陆玺燃完全投入到工作中，顾宴则安静地照顾着陆玺燃。
或许是因为陆玺燃的精神太过于集中，也或许是因为顾宴的温柔太过于安静。
总之，直到杀青宴结束，陆玺燃晕乎乎地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看着顾宴停在门口的车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在这里？
换句话说，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
这是陆玺燃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陆玺燃的戒备心很重，她习惯了跟人保持距离。也习惯了自己孤身一人，可看着顾宴的侧脸，陆玺燃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
原来，有人在等自己是这种感觉……被惦念，被牵挂，被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