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陈牧歌感觉自己跟秦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努力向秦露讲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有的投资方比较喜欢某个演员，但这种喜欢并不是一定非要发生点什么，就是单纯的欣赏，然后他会尽量让这个演员来演自家的戏。
可秦露却依旧坚持，她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做，更不能因此被诟病。
有的时候陈牧歌甚至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害怕自己那样做，还是害怕被人诟病。
关于秦露这位演员的后续，陆玺燃也知道。
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替她感觉惋惜，因为她就像是昙花一现般短暂地耀眼了一下，然后退圈，归于沉寂……
陆玺燃也明白为什么陈牧歌会跟自己讲这些，凡事过犹不及。
陈牧歌害怕自己陷入跟秦露一样的怪圈之中，自我消耗到最后白白浪费了机会。
这一刻，陆玺燃也明白了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一份拧巴感是来源于何处？
她不希望靠顾宴，但让她放弃这样的机会，她又不甘心。
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名气拿到这个资源，然而现在的她还羽翼未封，从实际情况来看，她是够不到这个饼的。
正是这种种矛盾，造就了她现在的拧巴感。
看着陆玺燃蹙眉思考的模样，陈牧歌又接着问道：“你跟顾宴是什么不正当的包养关系吗？”
陆玺燃立马摇头：“这必然不是。”
陆玺燃感觉得到，顾宴是真心喜欢她。
同样，她也是认真对待顾宴的。
可心中的那份拧巴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陈牧歌到底是多活了几年，各色各样的人他也看过许多，他甚至猜到了此刻陆玺燃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种背叛？甚至刚才我们说的一切，你都觉得是借口？只要你做了那个选择，你就背叛了独立女性这四个字，你就成了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
陈牧歌这话说的格外犀利，却也是陆玺燃此刻心中所想。
“其实我觉得非常好笑。”陈牧歌低着头，嘴角弯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要给自己的身上套那么多的枷锁？自己心里清楚还不够，必须得要别人也看得清，也相信！”
这个问题陆玺燃没有办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具有答案。
这个枷锁并不是女人给自己套上的，而是社会与舆论共同造就的结果。
陈牧歌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又缓缓说道：“其实我曾经问过秦露，为什么她不能接受那些人的帮助，却可以接受我的？秦露给出的回答也非常有趣，她说因为她是我从几万人的海选中挑出来的，这证明了是她优秀，所以我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办这个海选呢？更何况，当时办的海选是针对那部戏的，拍完就完了，后来我虽然签下了她，要对她负责，但我也可以签下其他人。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不然后续也不会着急。所以我并没有义务把后续的资源也交给她，所谓的利益关系，本来就脆弱，因为以我的资历和地位，我可以建立很多条利益关系，再加上我是一个导演，对于我而言，最本质的工作重点在于剧的整体效果，而不在于培养某一个人。甚至在利益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我应该选择牺牲个人而顾全剧的整体效果。换言之，我帮她，选择她，本身也是出于一份情谊。可仅仅是因为我对她没有生出别样的心思，以及有一个看似合理的开头，就让她觉得这不违背她心中独立女性的概念了？”
现在谈起这些，陈牧歌仍旧觉得十分荒诞。
他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其中的逻辑，因为在他看来，这逻辑本就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是人们自己在画地为牢！
可同样的，这个社会本就是不公平的。
男性利用关系得到想要的，叫做人脉资源。女性利用关系得到想要的，就会被揣测是卖身上位。
陈牧歌看着陆玺燃，说出的最后一席话：“独立女性是一种鼓励，而非枷锁。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大家都是人，世人就有想要的。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不丢人，没有人会去歌颂失败者品性高洁，因为失败者不会被人看见。”
说完这些话后，陈牧歌便起身离开了。
很多事情还是要靠陆玺燃自己去想通，这个牢笼是陆玺燃自己给自己画下的，也得她自己走出去。
坐在饭店前的台阶上，陆玺燃思考了很久。
是啊，为什么承认想要就那么难呢？
她想要这次机会，她希望能被更多的人看见，需要结识更多的人脉，她渴望有一天能够站在跟顾宴同等的位置上。
这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有野心不应该是个贬义词。
至于那些外人的非议……人生在世，有谁能不被他人议论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更没有他人眼中永远不会犯错的人。
按着手中的邀请函，陆玺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她并不排斥跟陈牧歌一起吃饭，甚至还有些喜欢，因为陈牧歌组的局上从来不会有所谓的酒桌文化。
陈牧歌自己有收藏红酒的习惯，但这些酒大多价值连城。
别说是给别人了，陈牧歌自己都会觉得舍不得。
一般有很重要聚餐的时候，陈牧歌会带一瓶。
想尝尝的，他不会拒绝，不愿意喝酒的，他连开口邀请都不会。
反正就放在那里，一切随心。
跟陈牧歌在一起，陆玺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很放松。
陈牧歌是自己人生中的贵人，同样也是一位可敬可靠的前辈。
晚上回到家，陆玺燃大大方方地把邀请函拿了出来递给顾宴。
“他们也给我发了邀请函，我想他们的意思应该是为了让你参加。”顾宴愣了两秒，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表情格外呆萌可爱：“让我参加？给你发邀请函？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