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一个角色。”
陆玺燃坐在餐厅里，对对面的唐钰彤解释道，“不用太久，一个星期就行。”
“所以你的下一个角色是保洁？这跟王导有什么关系？”唐钰彤忍不住问。
“不是保洁，不过也有点关系。”她说，“你看过《新门》吗？”
“没看过，但是听说过，”唐钰彤联想道，“这个不会要拍成电影了吧。”
陆玺燃不置可否地笑笑。
“真的要拍电影啊？那肯定得拉很多投资吧，有些场面好像拍出来挺难的。”唐钰彤说，“不对啊，你还是没说这跟你当保洁有什么关系？”
陆玺燃：“我现在也说不准，只是想从这个方向试试，等这事有准信了，我再跟你说吧。”
“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三天之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唐钰彤说着，又哭笑不得起来，“还从来没有人找我是为了要一个保洁的工作。”
“进去之后呢，你真的要干保洁的活？你现在也算公众人物，被拍到了怎么办？”
陆玺燃早就想好了：“不会的，王坎的工作室保密程度很高，就算有人认出我也不会发到网上。保洁平时都戴着帽子口罩，融入这个身份也是演员的必修课。如果我被发现，那只能说明我觉得时机到了。”
“哎，拿个角色居然还要演007，别的我也不说了，祝你成功吧。”
两个人碰了下杯。
“谁能想到，白天深藏不露的保洁小妹，晚上是冷艳迷人的女明显。”唐钰彤琢磨了一会儿，自顾自乐了起来。
两天后，唐钰彤果然搞定了这事，让她明天找自己已经联系好的交接人报道就行。
最近刚好有个保洁阿姨回老家有事，请了短假，陆玺燃就是去代班的，不用办入职，大大降低了身份暴露的风险。
次日，陆玺燃就来到王坎工作室，地点在郊区的一座庄园，环境很好，人也多，这里的人做事都风风火火，步履不停，好像马上要跑起来似的，没有闲工夫注意到别人。
她换上保洁的制服在溜达了一圈，没人多看她一眼。
除了口罩和帽子，她还改变了身形和走路姿势，涂上比肤色深了两个色度的粉底液，在旁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弓着背，脚外八的保洁员工。
大家对她都随便乱叫，“喂”“那个谁”“小妹”“阿姨”，什么都有。
“那个，小妹，你过来把地上垃圾搞下。”
陆玺燃推着清洁车路过走廊，一扇门忽然打开，王坎的助理对她招呼道，她抬头瞟了一眼，王坎在里面跟几个投资商聊天。
她从清洁车上取下工具，进入房间，里面的几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许紧张，应该是刚结束了一场不愉快的谈话。
王坎个子不高，身材偏胖，眉宇间总是有一种不高兴的感觉。他这几年深居简出，陆玺燃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他，他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不好相处一些。
关关难过关关过，陆玺燃无声叹了口气，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烟灰都扔进垃圾桶里，毛巾蘸水拧得半干擦起桌面。
一个投资商先开口，问王坎打算什么时候开机，王坎说找到主演就开机。
投资商问他什么时候找到主演。
王坎说不知道。
投资商没法陪他一直耗着，电影是去年开始筹备的，期间王坎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接触演员，但没有一个能对上他的感觉。
投资商最后又给了他三个月时间，王坎答应了，现在三个月还剩最后一个星期，他还是没找到合心意的主演。
以王坎的地位，不再需要厉害的作品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他完全可以不这么挑剔的。这样的班底，这样的制作，哪怕主演是条狗都能一炮而红。
只不过上次拍电影受到的桎梏太多，他这几年越琢磨越难受，简直成了自己的心魔，所以这回说什么也要全心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说，找不到看中的演员他就不拍。
如果说他完全没压力，那也不是，但急是没有用的，有的人只能靠缘分。
助理送投资商陆陆续续出去，钱虽然在他们手上，但他们拿王坎没有办法。如果没有王坎，根本聚不齐实力这么强大的班底。
等王坎准备好了，他随时能找到愿意投资的人，但要等下次王坎拍电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是他们需要王坎，而不是王坎需要他们。
房间里只剩王坎了，他惆怅地点起一根烟。
陆玺燃并没有往他跟前凑，反而是先开始打扫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尽量不打扰到他。
陆玺燃选择潜伏进来当保洁，不仅因为这个身份不容易被人注意，也是为了提前适应角色。
“NG”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被寄予厚望的机器人，最初它只是一个家务机器人。沉睡前，它每天做的都是枯燥的家庭卫生工作，苏醒后，它在荒芜的星球上走走停停。
她可以通过这份工作进入类似的环境找找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王坎像是才看到她一样。
“何荣花。”
她说的是她代班的保洁阿姨的名字。
陆玺燃拖到窗子下的角落，一只虫子飞到她的手上，她像完全没感觉似的，既没有惊诧或害怕，也没有把它吹走或者拍死，任由虫子在皮肤上爬过。
她一直低着头干活，没有找王坎主动攀谈，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反倒像一棵植物或者一块石头。甚至不仔细听的话，好像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王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足足五分钟，等陆玺燃收拾完了，马上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心念一动，问：“你在这干了多久了？”
陆玺燃抬起头，眼珠空茫，又好像包裹了很多深沉悠远的东西。
“两年十个月零五天。”
说的也是代班的信息。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表情也很淡漠。
王坎把烟甩在盆栽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