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温暖的时光,悠闲宁静得像是一幅画卷。日光穿过古老的校园透过窗洒在课桌上懒洋洋的爬上脸庞,闲来无事,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只是,如若有一天,你遇见似曾相识的他,请记得将替我将它遗忘。
人潮拥挤的食堂里,她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人,转过头抱歉的朝他笑笑,他端着碗打饭并未多看她一眼。
冷漠,是她在朋友面前对他的评价。
他觉得她很眼熟,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后来在班上领书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那么面熟。
未来三年,他们会一同渡过。
他是班上的优等生,而她,考试从来都是低空飞过。
中学时代,好成绩总是会跟好成绩的人呆在一块,所以,两人就算是同学也不曾说过话。
天生运动白痴的她短跑从未及过格。学校开运动会,他以体育委员的身份在队伍的前面领跑,他速度控制得很好,她始终跟在他身后匀速前进,最后拿了奖……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她忘了,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就迎来了毕业的那天。他考得很好,被众人都垂涎的学校录取了,而她依旧停留在原来的学校,再无交集,哦,不对,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过交集。
她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成绩很好,爱打球是体育委员。
而他对她的印象恐怕也是:成绩不好,不爱说话。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后来的遇见,是老同学聚会。三年不见,他长大了,她也长大了,都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玩得都很疯,拼酒的,打闹的,玩笑的,她安静的坐在角落跟旧时的好友聊天。聊高考,聊梦想,聊人生,那个年纪,真是美好,对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幻想。
而他依旧是那么爱笑,总是很善于的调节气氛。
那晚喝得很多,他是,她也是,他们都是。
最后的时候,他很慷慨的帮她喝了一杯酒,她很感激,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那晚的月色很好,昏暗的路灯亮着,几只蛾子朝着那抹微弱的亮光扑去,发出啪啪的声响。脑子里是灯光下酒杯碰撞声参杂着欢笑声,她想,中学时代,追着满校园跑的长汗淋淋,一瓶矿泉水可以一人一口,一包小辣条一人分一根,熄灯之后窝在一起聊白马王子的时代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见面,是酒桌是KTV是牌局是一群熟悉的面孔却做着异常陌生的事情。
联系慢慢的多了起来,她知道他跟她家只相隔了几条街,这么近的距离,三来年,却从未相遇过,想起来,真是让人沮丧
周末的校园,打球的少年,递水的少女,拿纸的她,擦汗的他。她不懂球,他却异常擅长,她不懂什么是三分线,他却次次投中,他说她笨,她赌气喝光了他的水。他说她幼稚,她将他衣服扔地上气呼呼的跺了好几脚。
他帮她补习摩根定理,她咬着笔泪眼汪汪的说好难
他拿试卷给她做,她抓着头发说不会
他一步一步演算给她看,她看着他认真的摸样问他:你怎么可以那么聪明呢?
他就笑了,然后说是她太笨。
那段日子啊,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他忧心忡忡的问她:如果考不上你怎么办呢?
她笑嘻嘻的说:那就出去工作啊。
他皱了皱眉说:那我们应该就没有共同话题了吧?
第一次,她那么认真的思考他的问题。那些曾经玩得很好却早已出去工作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浮现在脑海,她忽然想起,跟昔日的好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早已插不上话,她所说的,她们不懂,她们说讲的,她也不明白。最后越来越生疏,以至于再也不联系,有天,他们也会这样么?
会这样吗?她不知道,只是那以后,深夜的灯光下,总有她伏案做题的身影,晨读的教室里,只有她不会开小差。
黑暗的七月汹涌来袭,考前前两天,他回来了,就站在中学时候的教学楼下,提着两个鸡翅,朝她微笑,温柔安静不能言。
他说,如果考得好,他就买很多很多很多的鸡翅给她吃。
她一边啃着油腻腻的鸡翅一边含糊不清的点头说好,可是,她却忘记了问他,什么才是考得好呢?
高考放榜的日子,她看着自己的成绩,偷偷的窃喜,而他就站在她面前,满面伤悲,他抬手惯性的摸摸她的头,像是在摸一只小宠物,而后,他叹息:真是个笨姑娘。
她不明所以,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怜惜和忧愁。手轻轻的,几番颤抖,千般小心,万般隆重,伸向了他的手掌,试图触摸他的手心,却触到了他冰冷的手指,在七月的天气里。
余辉捻转、流连不肯消散,霓虹辉映,他说:我欠你一个隆重的告白。
她垂下头,可是,亲爱的你,谁告诉你,我需要一个告白呢?又是谁告诉你,我需要哪些浮华的隆重告白呢?
背上行囊,去寻找另外一种生活,他们也不过是万千人中的一个而已,不会例外,不会有特别待遇,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火车轰鸣的时候,就注定了某些悲剧。
他会在电话那头问:今天还好吗?
而她会欣喜若狂地喋喋不休的告诉他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这里的所见所闻,这里的奇闻异事,这里的新闺蜜心同学,他只是淡淡的附和,后来的电话里,他连敷衍也不愿了,他说:我有自己的事情忙,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东家长李家短,她犹如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冷得浑身打颤,而后便是他那边电话挂断的声音。
最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抬着头,看着他的脸,呼吸忽然有些困难,眼泪不住的在眼中打转,她想跟从前一样去触摸他的手心,却又轻轻缩了回来,泪眼模糊中,她看着他的脸从清晰慢慢变得模糊,他说:对不起啊,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她点点头,忽然就笑了,笑得那么凄凉,她仰着脸,说:你就连你就连编一个谎话骗我的力气都不肯花吗?
他看了看他,于心不忍,轻轻喊她的名字……
他就扑到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满脸泪水,那么骄傲的她,从小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的她,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你骗骗我吧!就像别的男朋友骗他们的女朋友那样骗骗我吧,你骗骗我说你其实还是喜欢我的好吗?……呜呜呜……
那一刻,她像一泓柔软的春水,像一只惊恐中的小鹿,像一个迷路的小孩,而他是她唯一的慰籍——迷蒙如雾的双眸,凄凉如冰的眼泪,痴痴缠缠不再强硬的语气……这样的她,他是第一次看到。
那一刻,饶是百炼钢,也化成绕指柔。
他是肩膀微微的抖动,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哭得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的她,眼眶轻轻的红了,他仰起头,像是要抑制住将要流出眼眶的泪水一样。
最终,他再次低下了头,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坚定,像是应诺了她的哀求,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一字一顿的说:我是喜欢你的,就像喜欢自己的妹妹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的泪水就落了下来,眼眶里轻轻的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落在她的乌黑的头发上,也落进了她的心里,这是别离了少年后的他,第一次落泪在他眼前——
话语如刀,眼泪如盐。
她的心,就像被刀割过却又浸入了盐水之中,那么疼痛。
他松开了她,她缓缓蹲了下来,哭得无法正常喘息,却不得不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太大的声息,惊扰到他们之间的那份来之不易的美丽。
我们总要不停的做这样的证明,证明我们彼此在对方的心里。不是证明得让别人相信,而是要证明到让自己去相信。
她流着眼泪,温柔的拉过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腮边,她闭上双目,贪恋着那份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她没说话,只是眼泪长流。
那些眼泪落在了他的掌心,仿佛是一种最好的语言。
亲爱的,我宁愿你给我一个躯壳,我宁愿去守着你给的躯壳,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渴望爱,渴望你的女人,我都做到了这样的委曲求全,你怎么能不肯成全啊?
我们在最青葱的年代里相遇,历经过纷纷扰扰,我曾经一起逛街,一起打球,一起背单词,一起做数学题,一起嘲笑路边的不良少年。千帆过尽,生死历经,骄傲如我,什么都已放下,我都肯恳求你,尽情拿着我的尊严,去掩饰去成全我的幸福。你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啊……
我们的十八岁,就要这么,荒芜了吗?
五脏如焚!肝胆俱裂
她站在球场上,努力的回忆,努力努力的回头,努力努力的记得他给她肯定给她爱情给她包容的那个时刻。
不是只有她这样的小孩,才会期待爱情地久天长。从遇见他,懂得爱,变成诗人那一刻,就祈祷,有一份爱情,会地久天长。
所以,请让我谢谢你。
请让我谢谢你,允许我爱上你。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轻轻回头,微笑的看着她,眉目隐隐凝重,她笑容满面,轻快的喊他的名字。他点了点头。
她低头,用他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我现在很好还有,谢谢你!
他看着他,那一刻,是静寂的,像一片了无生命的海。
沉默间,像是一个孤单的影子。她就在他对面站着。他们之间,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湿了一地的悲伤。
四月的天气,温暖的时光,悠闲宁静得像是一幅画卷。日光穿过古老的校园透过窗洒在课桌上懒洋洋的爬上脸庞,讲完这个故事,你们会不会微微一笑,而后转身忘记?
只是。
如果有一天,你偶然想起,请把这个故事,替我遗忘。
因为后来,他回到过那个球场。
听说,他还是坚持打球
听说,他在学校有一个校队,拿过奖
听说,他在等一个分不清三分线的笨姑娘。
但是有些牵挂和爱,是与生俱来的,生和死都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