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也不怕你,我只是……”简言刚要解释,就发现祈遇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你不接电话吗?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祈遇一听简言这么说,立刻点了点头,看都不看,就接通了电话。
“祈遇,我艹你大……”祈遇镇定自若地挂断电话,对面歇斯底里的高亢咒骂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应该不是什么急事。”他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继续看着简言,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简言却倍感疑惑地歪了歪头,迟疑地再度开口,“刚才那是方总的声音,对吧?”
祈遇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简言怀疑他其实根本没过脑子。
“你刚才说你‘只是’?”祈遇确实没过脑子,他现在只关心简言没说完的那句话。
“我只是觉得丢脸,更觉得抱歉,第一次拍摄的时候,我实在是……实在是……”
简言每次想到那事儿,都尴尬得浑身刺痒,自从那次被祈遇当面质疑职业素养跟能力以后,简言就有点没脸见他。
她活了快30年了,虽然谈不上多么高尚纯粹吧,不过一直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对得起任何人,更不亏欠谁,可在祈遇这儿,她总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抬不起头了。
“那次是因为你父亲生病的缘故吧?”简言没想到祈遇竟然已经替她想好了理由。
他现在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其实,你完全告诉我……我们的,我们都可以理解。”
“不是的祁总,您误会了。”简言赶忙解释,她可不打算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把那件事糊弄过去。
“跟我爸生病关系其实……不大,真的。主要还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太……就像您那次说的,我那么做不是在侮辱公司或者是其他人,根本就是在侮辱我自己。”
“简言你听我说,我那天睡眠不足,情绪也不太稳定。”
祈遇觉得老板当到自己这份上,实在是离谱,员工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自己不先了解清楚,就把大帽子往人家头上一顶接一顶地扣,更何况简言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工,“我话说得太重了,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绝对不是小题大做,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是我太过分了。”
俩人越靠越近,为了说服对方“你真的没做错”,下意识地抓住了彼此的手,还是简言先反应过来,他俩再这么下去,只能以跪地对拜收场了。
简言笑出声的时候,祈遇还是一脸的紧张。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一个牵着巨大金毛、身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站在大开的电梯门前仰头看着他俩。简言赶忙向左走,结果祈遇偏巧向右走,俩人差点撞成一团,最后只得胡乱拉扯着,踉跄出了电梯。
简言这边刚松开祈遇,那只可爱的金毛就异常自来熟地凑到她的面前,大张着嘴、吐着舌头的可爱模样,看得简言的心都要化了。
“姐姐可以摸摸它吗?”她弯下腰询问小女孩。
“嗯!”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脑袋上的双马尾跟着甩了好几下。
简言一蹲下来,金毛就迫不及待地扑到简言的怀里,简言被它直接扑倒在地上,大笑着把金毛抱在怀里大力抚摸,脸颊也贪恋地蹭上金毛丰厚柔软的背毛。
她陶醉地眯起眼睛,嘴角满意地上扬,祈遇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克服一下过敏性鼻炎,在公司里养上几只宠物。
那只金毛很快从简言的怀里抽身而去,像个喜新厌旧的渣男一般,开始围着祈遇打转,祈遇弯腰轻轻摸了摸金毛的脑袋,望着它轻轻笑了起来。
简言站起身在一旁瞧着,只觉得这一人一狗对视的情形,说不出地有趣。
此时的小女孩,突然伸手扯了扯简言的衣袖,“姐姐,我能摸一摸吗?”
简言一看小女孩指的方向,居然是正在搔弄金毛下巴的祈遇。
她没忍住当场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泪眼婆娑的她看着对面表情茫然的祈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从她爸生病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笑得这么肆意畅快了。
“言言,刚才那个小祈就是你现在公司的老板啊?看着可真年轻,你们俩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简言回到家里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没完全淡去。
她刚关上门,她妈就已经殷勤地从厨房跑出来问,连手里的木勺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连半躺在沙发上,正在看谍战片的简家涛都满脸期待地看了过来。
“什么关系挺好的?你们俩想什么呢!就是碰巧在医院遇到了,人家顺手帮个忙而已。”
简言简直无语,她走到简家涛身边,帮她爸调整了一下身后靠枕的位置,好让他躺得更舒服些,“爸,我在医院的时候,不都跟您介绍过了嘛。”
“我觉得那小伙子挺不错的。”简家涛的声音因为呕吐的缘故,听起来还是有点哑。
“您现在怎么也跟那些不开明的家长一个样儿了,看谁都不错。”
简言把茶几上插着吸管的温水递到简家涛嘴边,试图堵住他的嘴,结果简家涛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只要是个男的,谁给您当女婿,您都觉得挺好的是吧?”
“我跟你爸哪能那么没原则啊?”邬蔓祯听简言这么说,立刻反驳道。
“不过那个小祈,我是真心挺喜欢的,个儿高、劲儿也大,而且长得也好看啊,比你之前那些男朋友都好看,还懂礼貌,知道主动进厨房帮忙,一看家教就不错。”
“我的妈呀,您就跟他打了个照面,就看出这么多呢?”简言听着简直要疯了,“您接着给我爸熬那粥吧,您千万好好盯着,别熬糊了。”
“我真觉得那小伙子挺不错的,他应该还是单身吧?”邬蔓祯被简言往厨房推,嘴巴还不闲着,“你俩都是单身,试试呗。”
“试什么试啊,他连23岁生日都没过。”简言嫌弃得直摇头,“我跟我小姨可不一样,我对‘嫩草’,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林稚予找到简言的时候,剧组里的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她一个人猫腰坐在树荫里的导演椅上,拿着台平板电脑,边看边嘟囔着什么。
简言这两天一有空就在看邬蔓菁发她的台本,奇遇传媒同意了包括苏又夏在内的三个主演做客Mang的直播间,时间就定在这个月月底,刚好是Mang当季夏装全线上新的时候,“邬蔓菁”也将全程陪同,还需要客串一下主持人的角色。
直播总共仨小时,光是CUE流程的串词就不老少,再加上部分主打新品的设计理念、布料选择跟流行色应用之类的讲解,那台本比20集短剧的剧本还要厚上一倍。
简言是背了又忘、忘了再背,心累得一塌糊涂。
“好好背、别泄气,到时候直播间给你1%的提点,就当是谢礼。”
邬蔓菁说这事儿能成,跟“简言”的努力脱不了干系,简言觉得小姨完全想多了,她可不信邬蔓菁“套壳”撒的那次娇,能起多大的作用。
“祈遇见过的撒娇可不少!小姨,您是没瞧见,公司有几个网红往他身上扑腾的那个劲头儿,就跟蜘蛛精瞧见唐三藏似的,不过他对谁都差不多,臭着张脸、爱答不理的。”
“这撒娇跟撒娇能一样吗?显然不一样!”
邬蔓菁看着她那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无奈地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说你平常看着挺聪明、挺有灵气的,怎么这里头的门道愣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呢?跟块榆木疙瘩似的!”
“那是!跟您比,谁都是那不开窍的主儿。”简言心悦诚服道。
现在只要跟跟邬蔓菁谈起男人及其相关的话题,简言都坚决秉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小姨说得都对”,尤其是在亲眼目睹她爸的主治医生李楚成,跟小姨十指紧扣的亲昵模样后,简言除了“佩服”,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词儿。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小姨跟李楚成总共只见过三次面,其中一次还是她“套壳”尬聊,结果她爸的化疗还没结束呢,人家二位恋爱都谈起来了。
“您不是对‘老头儿’没兴趣嘛?怎么这回破格‘录取’李医生了呢?”简言好奇地问过小姨。
“偶尔换换口味不行吗?”邬蔓菁却拒绝正面回答。
简言怀疑,任何男人在邬蔓菁面前,都跟本学龄前绘本似的通俗易懂。
她问过邬蔓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毕竟整日里面对一本本看不懂的“无字天书”,感觉也不大妙,邬蔓菁却只用一句“你就没那慧根,省省力气吧”,打发了她。
“会看懂的,总会有那么一本让你不花一点力气就能看懂。”邬蔓菁最后幽幽地补了一句,简言根本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
林稚予慢悠悠地走到简言面前站定,满心期待着她发现自己后的刹那反应,结果简言愣是半天也不抬头,还掏出支触控笔在平板上又写又画,瞧那架势,一时半会根本完不了事儿。
他盯了一会儿简言反扣在脑袋上的深棕色棒球帽,突然抬腿踢了一脚导演椅。
正全神贯注划重点的简言毫无防备,吓得整个人差点从导演椅上翻下来,触控笔更是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气恼地仰头就骂,“谁啊?有毛病……林稚予?怎么是你?找我有事儿啊?”
“你又把我删掉了是吗?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这么做的。”
林稚予边说边俯身凑近简言,还把手撑在导演椅两侧的扶手上,说话的语气无奈里还夹杂着那么点说不出的撒娇意味,简言嫌弃地把身子尽量往椅背上靠,下意识地用力扯了扯莫名发痒的耳朵。
“我就是这么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她直接不给林稚予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的余地,“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简言,我知道现在单靠拍纪录片,真的很难活下去,但是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吧?”
林稚予的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简言觉得自己日后哪怕真的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她爸妈都不一定会痛惜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