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本子比上次的确实好了不少，不过我觉得还能更好。”
祈遇又一次否掉了苏又夏那边送过来的短剧剧本，这已经是这个月他否掉的第三个本子了，糟心的是，五月连一半都没过去呢。
“可我很喜欢，我觉得超有意思的，‘初入职场的呆萌逗比菜鸟’，多符合我的人设啊！”
没等经纪人开口，旁边拿着睫毛膏认真刷着太阳花睫毛的苏又夏就提出了抗议，她对着化妆镜仔细观察对比两边睫毛的形态，确定完美对称后，才啪地一声合上了镜子。
“祁总，你肯定很久都没看过我的账号了，我现在每次一更VLOG，下面都是催更短剧的，VLOG根本就没多少人看。我账号最近数据可差了，粉丝也掉了超多，再这么下去，我就完蛋了。”
苏又夏个子不高，不过头小腿长比例好，一张巴掌大的圆脸嵌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尾却无辜地向下撇了撇，哪怕生气抱怨的时候，看着都像是在撒娇。
她的漂亮是那种不分男女老少，谁见了都得怜一下的漂亮，在手机屏幕里，她的脸比现实看来，更加精致稚气，配合上恰当的妆容，就跟个等身的SD娃娃似的。
不过就在两年前，她还只是个没能找准自身定位、粉丝将将过五万的短视频博主，基本上平台流行什么，她就跟拍什么，一会儿唱歌跳舞、一会儿美妆教学、一会儿服装测评，甚至还拍了不少一人分饰多角的逗比小短剧。
祈遇拿到苏又夏简历，翻看她账号的时候，都觉得过于眼花缭乱。
不过，现在刚满20岁的她，已经是奇遇传媒TOP1的网红达人了，单是抖音平台的粉丝就超过了3000万，上个月刚完结的25集短剧《我的暴走女友》，不到一个月就让苏又夏吸粉900万，与此同时，还跟公司的运动健身博主盛韩“盛韩i健身”组成了大热的“盛夏”CP。
“最近的数据降幅很大吗？哪个平台最明显？”祈遇看向苏又夏的经纪人赵洛灿。
“其实……其实都还好，数据的变化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是一点小波动。”
赵洛灿跟祈遇实话实说，苏又夏一听，立马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赵洛灿立刻双手合十求原谅。
“才不要原谅你呢，叛徒！”苏又夏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最讨厌小灿哥了！”
“又夏，你可别瞎说，我这浓眉大眼的能‘叛变’吗？”赵洛灿故意逗她，他比苏又夏刚好大了一轮，俩人还是同月的生日，还是老乡，非工作时间的相处模式就跟兄妹差不多。
“你跟祁总可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一颗忠心只朝你俩飞。”
“洛灿，你好恶心哦！”苏又夏很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人却给逗笑了。
“你现在的人设需要成长，没有合理成长曲线的网红很快就会被粉丝厌倦抛弃，那么多前车之鉴，不需要我一一跟你举例了吧？”
祈遇看了一眼苏又夏右手食指上戴的珍珠戒指，那是国内某独立设计首饰品牌今年新推出的低端支线，这戒指是其中的一款主打。
苏又夏不过是戴着它拍了一期VLOG，连个特写镜头都没给，可戒指一挂上小黄车就秒没，一口气卖光了品牌整年的订单。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接的商务都太平价了吗？”
“对呀，隔壁‘大橙酱酱’粉丝连我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她却接到了好多大牌顶奢的商务，小灿哥跟我说，她已经收到了品牌邀约，八月的时候要去巴黎看秀！”
苏又夏说的“大橙酱酱”是奇遇传媒旗下粉丝最多的时尚博主，粉丝刚过千万，各方面的数据比苏又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可商务却比她好不少，尤其是这次被好几个品牌邀请去时装周前排看秀，苏又夏知道后怄了好久。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些日用百货、淘宝品牌啊，我比她差在哪儿嘛！”
“因为你目前的人设是‘普通的女大学生’，这样的定位自然会导致高端品牌方对你粉丝群体的消费能力存在顾虑，所以接下来你该‘毕业’了，慢慢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拥有不俗审美的高薪职业女性’。不过转型是件大事，需要慎之又慎，所以我们需要更合适的本子。”
祈遇把剧本丢回到赵洛灿眼前，“外加更专业的拍摄及后期团队，我正在给你物色一个非常优秀的导演，所以有点耐心。”
祈遇的回答让苏又夏非常满意，她美滋滋地跟着赵洛灿离开了，不过没一会儿，又去而复返。
她这次回来，直接双手托腮，半趴在祈遇的办公室上，眨巴着那双戴着大尺寸美瞳的眼睛冲着祈遇卖萌。
苏又夏这招向来是无往不利的，不过在祈遇这儿，却是次次遭遇滑铁卢，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祈遇兀自低头翻开着人事部送过来的简历，甚至都没注意到苏又夏在做什么。
“还有什么事儿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嘻嘻，也没什么大事了。”苏又夏绕到祈遇的身后，殷勤地揉捏着祈遇的肩膀，“就是上次跟您说的那个事情嘛，可以吗？”
“上次？”祈遇直接站起身，苏又夏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不过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脸灿烂的笑意。
“就是我男朋友过来帮我的那件事，可不可以嘛？”
“我上次就说过了，公司并不会干涉你的恋爱或者是婚姻，只要不影响工作，办公室恋情也没有任何关系。”
祈遇想了想，却还是补了一句，“不过你确定想要把自己的事业，跟男朋友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吗？”
苏又夏闻言突然惊讶地捂住嘴巴，俏皮的丸子头都跟着抖了抖，“祈总，难道您……是在暗示我，现在的男朋友并不适合我吗？”
祈遇显然没想到苏又夏居然会这么理解，他尴尬地搓了搓手里的简历，纸张哗啦作响，幸好脸色反倒因为这份尴尬愈发得冷硬。
“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暗示，你单纯理解字面意思就好。”
“哦，好吧，有点小失望呢！”苏又夏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祈遇根本不接苏又夏送过来的流转眼波，他抽出一份简历放在桌边，用笔把姓名那一栏的“刘特”以及工作经历中的“简单纪录片工作室”都圈了出来。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想要官宣男友……或者是女友，都需要提前半年报备公司，至于其他的，随便你自己决定。”
“祈遇，你人真好！”苏又夏知道祈遇的反应在他们这行有多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反常，她认识同样签了其他MCN机构的网红达人，合同里直接要求10年内不准恋爱，并表示一旦被发现就需要赔偿公司100％甚至300％的违约金，“我真的要爱上你了！”
祈遇对于苏又夏以示爱为名抛出的“鱼饵”向来都是拒不上钩，“还有别的问题吗？”
“当然有，我听他们说，你是绝对不会跟公司签约的网红达人恋爱的，是真的吗？”
祈遇翻看简历的节奏，完全没有因为苏又夏的问题产生任何停顿，“是真的。”
“难道就没有例外吗？”苏又夏继续试探，像只故意从肉垫里弹出爪子勾扯主人裤脚的调皮猫咪。
“我可听说咱们这行有个不言明的潜规则，那就是‘MCN公司的老板跟旗下的头部网红一定会恋爱甚至是结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成深度绑定、长久存续的目的’。”
“确实有这种说法。”祈遇又抽出了两份简历，打了个五星作为标记，“不过奇遇传媒更偏向于用真正的利益来绑定彼此，我觉得这样更简单有效。”
“祈遇你好没意思呀！”苏又夏大声抱怨道，“我走了，跟你聊天真的好无聊哦。”
“先等一下。”祈遇突然叫住了苏又夏，“公司最近发现有对手公司在有计划地散播你的黑料。”
“又有什么黑料啊？”苏又夏的表情很是不耐烦，可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却紧张地揪住了裙摆。
“还是老样子，一些VR换脸的不雅视频，还有所谓被包养的对话截图之类的，公司都已经在处理了。我只是提醒一下，如果有人私信骚扰你，不需要理睬，交给洛灿处理就好。”
“谢谢老板，老板再见！”苏又夏整个人立刻松弛下来，她甜甜地冲祈遇摆了摆手，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她走进电梯，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就迫不及待地给男朋友发了语音通话申请，对面接得很快。
“哇，我还没出声儿呢，你就猜中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苏又夏听到对面的第一句话，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很快被对方逗得仰头大笑，“哈哈哈，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电梯根本没动，她居然连要去的楼梯都忘了按，苏又夏笑着把这件事告诉对面的男友，结果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
“哎呀，我都说了一万次了，老板对我完全没有兴趣。他呀，肯定是喜欢大姐姐那种类型的……拜托，我看男人很准的哟！”
电梯很快到了3楼，苏又夏接下来有个拍摄的工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加快了脚步，不过语音还是没挂断，“……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吃醋啊……咿，不准对我撒娇！你撒娇的声音听起来好恶心哦！”
“又夏，这边！”公司3楼上个月新搭了两个摄影棚，苏又夏每次过来都会搞错方向，化妆助理老早就等到外头，一看到她就赶忙冲她挥手示意。
苏又夏冲对方点了点头，“……晚上吃火锅？太棒……哎呀，不行，我后天有个口红的商务不能吃火锅的……我想想啊，我想吃甜虾天妇罗还想吃鳗鱼饭……对，就是那家的！”
“又夏，都等你呢，别聊了。”赵洛灿也从摄影棚出来，开口提醒她。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干活了……嗯，拜拜！”苏又夏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语言，然后得意地冲赵洛灿晃了晃脑袋，“祈遇答应我了，小灿哥你输了！”
她不等赵洛灿开口，就立刻冲进摄影棚，提高了声音冲着所有工作人员喊话，“今天的夜宵小灿哥请哦，大家还不快谢谢小灿哥！”